从十六岁起，白氏就被卖给裴景澄做了妾，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小官，没什么家产。

入了裴家后，白氏虽是姨娘，做的却是奴仆的事情，很是吃了几年苦，后来裴家条件渐渐好了，她才轻松许多。

算了算，她入裴家有竟有二十一年了，之前一大半的人生都是围着裴景澄打转，如今，只用这薄薄的一张纸，就了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真是无情啊。

这样也好，从此，她就为自己、为女儿活着了。

清仪知她难过，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柔声道：“娘别伤心，今后女儿会让您过上比裴府好百倍的日子的。”

白氏忍住心中复杂的情绪，拍拍她的手道：“只要你好好的，娘就别无所求了。”

待白氏平静下来，两人便开始调制药材。

庵里这十几个尼姑，不论老少，多有皮肤粗糙、肤色暗淡的情况。

针对这些，清仪先调制了一批洗颜粉，以蒿本、黑牵牛、黑豆、皂角等为材料，成本极低，效果又好，只需每次洗脸之前，先取水将洗颜粉调成糊状涂在脸上，半刻钟后再洗掉便可，简单方便，用上个把月，不但可以美白，还有除痘的效果。

然后把晒干的玫瑰花浸泡在热水里，冷却后再滴上几滴杏仁油，用瓷瓶装了，用来搽脸，皮肤便会维持光滑润泽。

最后将杏仁、桃仁、玉竹、薏仁、白茯苓等十几味药材用烧酒浸了备用，等一会她会将它们与热猪油搅拌均匀，再熬两个时辰，过滤凝固，面脂就制成了。

这样一来，护肤基础三件套就有了。

但若想尽快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只这几样是不够的，她还要根据这些人的皮肤，针对性的制出适合她们的面膜敷用。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清仪都在给她们敷面膜做保养，好在人不多，面膜也不能天天做，便给她们排了时间，每天三四个轮流来，倒也并不劳累。

她还选了两个年轻机灵的尼姑，教她们面部护理手法，一个是妙月，另一个叫妙心。

这两个人用了几天时间便学会了，从此清仪只需负责调制面膜便可。

同时她还制出一些黑粉，让这些尼姑们平时抹一些，遮掩住肤色，别让香客们发现了什么，务必要在必要的时候一鸣惊人。

如此过了三个多月，便到了九月十六，传说中玄母娘娘的诞辰日。

望月庵因玄母娘娘而兴盛，每年的这一日，来此参拜的香客尤其多，还会有一些京官的女眷前来。

清仪等的就是这一天，天还没亮，整个望月庵便动作起来，清仪带着妙月妙心，给尼姑们都做了个面膜保养，又涂上玫瑰花水，等她们换上特意浆洗过，干净整洁的缁衣后，妙月看着面前的尼姑们，眼都瞪大了。

虽然知道她们有变化，但平时循序渐进，又涂了黑粉，倒不觉得什么。

现在穿着同样的缁衣，站成一排，才发现效果多惊人。

这一个个的，皮肤细嫩、水润光泽，连精气神都与从前不同了，就连了因师太，也因为脸上的皱纹减少，而年轻了许多呢！

清仪对几个月的成果也很满意，只要有心，便不难看出这些尼姑与从前的区别，她相信，今日一定会有所收获。

到了辰时，离得近的第一批香客便到了，一进庵门，就有两个年纪小的尼姑出来接待，有些眼利的便觉出些不同来。

迎着晨光，小尼姑们穿着整洁，脸上清清爽爽、容光焕发，格外的精神，再不似以前那灰扑扑的样子了。

注意到这些的香客，却也不甚在意，这般年纪的女子，本就是鲜亮的。

奇怪的是前院中居然一左一右搭了两条凉棚，莫非今日庵中还有什么仪式吗？

带着疑惑拜完观音菩萨，信女们径直往玄母娘娘佛堂而去。

她们都知道这里的规矩，玄母堂每次只能进一人单独在里面参拜，原本她们已商量好先后，结果一到佛堂门口，却发现堂中不像以往般空无一人，竟有数个尼姑在里面诵经焚香。

她们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垂目轻诵，虽只是一身粗布的缁衣，然而各个面色莹润、宝相端庄，被庄严的佛像、渺渺的青烟一衬，竟然生出了几丝高华清远之气，格外超脱。

这还是从前那些土里土气、平凡粗笨的比丘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