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对我笑了笑,然后转头才对屍精那边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们的名字?”
屍精点头。
阿魏魍就说:“我们是仡佬族人,叫竹谣,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贵州一代。”
刚才听阿魏魍和屍精的对话,我已经知道,它们共用的身体是一百多年前的人,那会儿应该是清末。
屍精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呆呆地重复了好几遍:“竹谣,我叫竹谣,竹谣,竹谣,好好听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不错,可也没有到了屍精说的那么夸张的程度,它之所以觉得好听,是因为它自形成以来从来没有过一个名字,这是它的第一个名字,它心里自然开心和兴奋。
阿魏魍继续说:“本来我是想着这个名字我独占了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也是我一直逃避你的原因之一,因为如果跟你分享了我的名字,就我不再是那个唯一的我了。”
屍精丝毫不因为这个生气,反而是很感激地对阿魏魍说:“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名字,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名字,我真的很兴奋,因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依靠。”
我忽然明白了,屍精对阿魏魍的依赖,来自它还是细胞的时候,对竹谣魂魄的依赖,现在主要的鬼到了阿魏的身上,形成了阿魏魍,所以屍精对那魂魄的依赖,也就转嫁到了阿魏魍的身上。
那种依赖就好像是孩子对母亲!
这也是今天晚上屍精语气变化最大的一次发音。
阿魏魍这边的触须也是又快速的舞动了几下,像是被屍精的这些话触动了。
见阿魏魍这边不说话了,屍精继续说:“还有呢,你继续说啊,我们生前是什么样子的,我们是做什么的,还有我们为什么会被人抛屍后山?”
阿魏魍沉默了一会儿说:“在清末的时候我们仡佬族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衰减,我们就是在那个过程中死掉了,那会儿我们的寨子因为临近安大土司寨子,所以受到他的统治,安大土司是彝族人,那会儿全国都很动乱,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安大土司就要我们宅子所有的村民都改族。”
“我们竹姓的族长大人不同意,就带着我们竹姓的仡佬族民众反抗,可我们的实力差安大土司太远,当年雍正皇帝改土司为朝廷流官的时候,多少苗寨的土司都被打倒了,可却偏偏没有动他们,所以我们这些人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我们死了很多人,一部分人被抓去做奴隶,而我们的那身体就不幸被抓起去做了奴隶,后来安大土司的兵要玷污我们,我们抢刀杀了那个士兵,他们就把我们杀了抛屍到了后山沟。”
“说到这里阿魏魍身上触手的摆动频率就温和了许多,看起来十分的伤感。”
我心里也是感慨,生活在那样的年代也真是竹谣的悲哀啊。
屍精那边顿了一会儿说:“安大土司还活着吗,我要去找他报仇?”
阿魏魍笑了笑道:“你跟着王满生那个骗子那么多年,他没有告诉过你吗,时代已经变了,安姓的土司早就绝迹了。”
听到阿魏魍的话,屍精忽然在原地蹲了一下。
阿魏魍问它怎么了,它就往我们这边看了看说:“忽然弄清楚了这些事儿,我感觉好空虚,这里,很空……”
本来我以为屍精会指一下自己的心脏位置,可它却看起有些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阿魏魍愣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可那屍精却忽然说了一句:“我明白了,我只要吃掉你,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你知道的那些事儿,也都是我的了,我要吃了你!”
屍精忽然开始发狂,这是怎么回事儿?阿魏魍不是它的依靠吗?
不等我反应过来阿魏魍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跟了王满生那个自私鬼十年,你彻底变了,你心中的善良已经完全被邪恶给吞噬了,你就像当年的安大土司,他抢了我们仡佬族的一个寨子,而现在的你却想着要抢走本来属於我自己的东西。”
屍精怒道:“我也叫竹谣,为什么你有的记忆我没有?”
阿魏魍摇了摇头,晃了下自己身上的触角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意识体,我们有着各自的东西,你知道的,我未必知道,我知道的你未必了解,这样我们才是各自的自己,如果我们完全都一样了,还我们两个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屍精“哼”了一声说:“我不管,既然同时存在没有意义,那我就吃了你,只留下我就好了!”
这屍精就好像是一个不懂事,而又执迷不悟,不听劝告的孩子,让人恨的同时又让人有些不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