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太子叫弟弟教训了一下,却很老实地应了,顿了顿,只将方才的那几把名贵的折扇叫人奉到阿元的面前,含笑道,「这个,便当是我给阿元的赔礼,可千万不要在母后的面前告我。」见阿元腆着自己如今一点儿都不圆润的小肚皮最凶残状,他便忍不住又笑了,连声道,「我真的很害怕。」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元摇头晃脑地说完,见一**兄长都无奈含笑看来,顿时觉得自己好生威武,颐指气使地叫凤腾捧着这几把不是玉骨就是竹骨,总之很值钱的扇子站在自己身边,自己捡了一个下头的条案与凤腾拼了一桌,又与兄长们说笑了几句,就见太子拍了拍手,便有流水一般的舞女进来,窍窍楚腰,柔媚生姿,很是赏心悦目,最前方的一名十七八岁的淡妆少女,一身莲花一般漫散开的衣裙,给殿中众人行礼,之后,便甩了舞袖做舞。
不知从哪里来的琴音,衬着这样嫋嫋的歌舞,确实很叫人喜欢。阿元看的目不转睛,很是开心,一旁的凤唐却没有什么兴趣,只低头不停顿地与郑王说话,看都不看这**正在豆蔻年华的女孩儿们一眼,特别的冷酷无情。凤卿倒是含笑看了两眼,便只侧头与阿元笑道,「喜欢这个?」见她点头,不由摇头笑道,「怨不得你喜欢往三皇姐的府里跑,莫非也是因为这个?」
「这么多的美人儿,又热闹,谁不喜欢呢?」对面儿凤桐看着最前方的那个姑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阿元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小色鬼,可是也没有凤桐这样不堪,就偷偷趴在凤卿的耳边小声说道,「可该叫少卿大人见见他女婿是个什么德行。」
想做好女婿,竟然还做不全乎,阿元就觉得,凤桐这家伙,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然而她还只是无所谓,一旁八公主早就叫这些无情无义的兄长们激出了满心的火气,此时见连凤桐都不肯与自己说话,顿时便忍不住了。
「走开!」一旁的宫女正给她布菜,八公主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将这宫女给扇到一旁,起身骂道,「怎么侍候主子的?!还有规矩没有?!」
「太子宫里,八皇妹发什么疯?」阿元与这个妹妹最不对付,便冷笑道,「太子好心叫咱们出宫散心,皇妹不将太子的心意放在心上也就罢了,这年头儿,谁家没有个白眼狼呢?只是,这么大张旗鼓地叫人不快活,是想做什么呢?」
「她服侍的不好,不过是个奴才,难道我还动不得?!」八公主见阿元慢悠悠地说话,一边说一边张着嘴叫凤腾殷勤地送吃的,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此时的歌舞,已经停下来了。虽是两个女孩儿,可这两个都是公主,冲突起来,也叫人无所适从。
「服侍的不好,自然有太子宫里头的管事呵斥,皇妹这样亲自出头,与个宫女斤斤计较,未免失了身份。」这一耳光,不仅打在宫女的脸上,也打在了太子的脸上,只是叫太子亲自出口,未免有欺负孩子的嫌疑,阿元此时出口,左右不过是姐妹间的拌嘴,况八公主是个拎不清的,也不伶俐,对上她,阿元简直无限的胜算,便淡淡地说道,「在自己宫里逞威风还不够,皇妹还在兄长面前来这套,真叫人怀疑,素日里徐嫔娘娘如何教导。」
「你!」八公主握了握拳头就要冲过来,然而叫凤桐拉着,便动弹不得,只哭着说道,「你如今,不过是欺负我母妃着难,无人为我做主罢了,父皇常说兄妹相厚,难道就是这个相厚法儿?」
「谁敢欺负你呢?皇妹只少给别人几个耳光,我就阿弥陀佛了。」阿元冷笑了一声,也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丢,冷冷地说道,「大好时光,咱们都乐呵着,方才皇兄们还不算照顾你?偏叫人心里不快活,咱们一屋子的人,都叫皇妹给欺负着呢。」说完,便起身与太子说道,「这里头不自在,我往后头去看皇嫂去了。」看太子后宫,也比看着八公主那张「你们都欠了我」的那张脸强。
「我带着姑姑去。」凤腾奋力地正亲手给一块鱼肚子挑大刺,挑完了颠颠儿地给阿元吃了,这才也跟着说道。
「外头日头不错,你们去吧。」太子便温声道。
八公主见太子并不理睬她,哇地一声冲出了屋子,哭着跑了。
「小心照看公主回宫,公主心里不爽快,你们先去给母后请罪吧。」太子吩咐了身边的内监,顺便通知皇后,免得叫凤桐或是八公主告出什么来,这才对着一旁坐立不安的凤桐含笑问道,「皇妹先走了,三皇弟,你不去跟着?」他叹道,「到底是皇弟领出来的,这笑着出来,哭着回去……」余下的话,就颇有些意味深长了。
「既然如此,皇弟便先走一步。」凤桐大好的形势叫八公主给败坏了,如今心里也恨得不行,然而见太子有逐客之意,还是不得不起身,暗道晦气追着八公主走了。
「混帐!」凤唐看着他的背影,便冷哼了一声,转头与太子说道,「这小子府中有个新近的长史,我曾在英王的王府中见过,如今他行事更有些叫人看不透,只怕与英王有关。」这一次出京,凤唐与郑王一路便到了一位叔祖父英王的封地。这位叔祖乃是先帝的异母弟,母家卑微,先帝看不上,早早地给赶去了封地,然而就是因为这,在京中没有走动,便叫人多少遗忘了,这一次两人不经意到了这人的封地,就觉得有些不对。
「我已与父皇回了此事。」封地中的私兵竟然有万人之数,谁能相信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呢?郑王便对沉吟的太子说道,「且英王府中,客卿门客无数,瞧着也不是简单的。」
「请父皇裁夺吧。」虽然子不言父过,然而太子还是多少知道先帝的昏聩,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竟然留到了现在,便叫太子无奈极了,叹气道,「父皇如何不知如今宗室之中不稳当呢?只是这些大抵是在暗处,便要处置,也师出无名。」没个确凿的证据,你想干掉宗室?当宗室不敢造反么?
凤卿一边叫阿元去后头,一边轻声道,「不如,趁着皇伯父圣寿,都招入京中。」其实,肃王府便是这样隐患之中的受益者。圣人对宗室心生警惕,为了压制这些叔伯兄弟,所以圣人亲弟肃王膝下四子皆奉了高爵,如此,便是叫宗室之中众人为这一股势力心存忌惮,能够老实些。
阿元也不愿听这些,见因自己在,几个兄长说起话来都很隐晦,便一声不吭地出来,见凤腾在各处张望,便问道,「看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就见里头凤鸣也跟出来了,后者便不耐烦地说道,「听着脑仁儿疼,出来醒醒。」这样勾心斗角,实在叫他没什么兴趣,凤鸣的志向本就不在朝中,听兄长们讨论如何压制宗室,也觉得没意思,一出来就见阿元与凤腾立在一起,便喜气洋洋地说道,「早知道是说这个,我还不如回府里好好收拾府中呢。」他要大婚,府里正在重新修缮,哪儿那么多的时间关心这些。
阿元无奈地看着媳妇最重要的皇兄,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皇兄啊,您这样总是不动脑子,会有大问题的。」
一旁侧耳倾听,正在寻自家的几个兄弟的凤腾噗嗤一声笑了。
「你给我等着。」就要有媳妇,凤鸣也厉害了起来,对着笑嘻嘻的阿元点了点,这才说道,「我得进宫与父皇说道说道今儿的事儿,便先回了。」凤桐是一定会告状的,就是为了这个,凤鸣也不能袖手。这样的活儿,可比研究宗室心态轻松多了,告状又不费脑子,诚王殿下最喜欢了。
凤鸣美滋滋地走了,阿元踮脚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却见凤腾的脸上有些失落,便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大开心?」
「兄弟们都大了,有些感慨。」凤腾一边斥退了身边的宫人,一边领着阿元往后头去,老气横秋地说道。
「一个个还没凳子高,还大了。」阿元虽这样说,心中却是微微叹息。
别看太子还未登基,可是下头的这几个孩子,心里也都有些小九九。凤腾虽然是皇长孙,可是谁规定太子妃所出的皇长孙就一定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圣人呢?从前几个皇孙年纪小,还很是和睦。如今大些,虽然并未如何生分,却也分出了远近。凤腾便与自己的同母弟更亲近些,旁人都有些靠后。况如今,就说这次宴席,凤腾可在皇叔们之间有一席之地,可是旁的皇孙,却是没份儿的。
这样的差别待遇,谁心里会好受呢?
「你作为兄长,不管如何,都应该友爱弟妹,心胸宽阔。」阿元冠冕堂皇地说完,见四周无人,便低声道,「若是有人咄咄逼人,也无需客气就是。」
「多谢姑姑。」阿元能与他说这个,可见是真将他当自己人的,凤腾感激地拉着阿元的衣袖,小声道,「如今,父亲也只是太子,便还好。」若是真有更进一步的时候,瞧瞧如今他的三皇叔,就知道他的弟弟们了。想到这里,凤腾便有些低落,见阿元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只轻声道,「总之,我总是不会伤害弟弟们就是。」见阿元满意点头,他顿了顿,便苦笑道,「外族家,想要再嫁个姨母给二皇叔呢,我瞧着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