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津被人送走的次日早上,沧州知州李应天急匆匆赶到汇通钱庄。
得知消息赶来的民众瞬间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知道,他们中间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青木镇。
更没有见过知州之类的官员长什么模样。
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
人们纷纷伸长脖颈望着钱庄门里,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他爹,你说知州大人是不是和三海经里的妖怪一样,三个脑袋,一只眼睛”
“他是人,知州大人是人,给你说了多少遍了”
“哦,那他每天都吃什么啊会吃油饼吗俺见刘秀才家里就吃油饼”
“山珍海味,鱼鸭龙肉,反正你想不到,还油饼知州大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哦,那他穿什么王掌柜每日穿的棉衣就好得很,摸在手里软乎的”
“绫罗绸缎每天不重样,唉,看热闹就看热闹,怎么那么多废话”
钱庄外面,众人因为知州大人平日里吃什么、穿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钱庄里面,却有些安静。
他们嘴里的知州大人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痛哭流涕,如丧考妣
“殿下都是下官管理不当,才出现这么大的疏漏,三十八条人命啊
是下官愧对父老乡亲,愧对天子皇恩啊”
李应天哭得眼泪横流,好不伤心
宋云孤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
厌烦和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心头蹭蹭往上冒。
李应天瞬间感觉到宋云孤的暴怒,立即住了声。
跪地磕了个头,忙道
“殿下放心,接下来下官亲自赶到现场,抚恤逝者家人,安顿好他们。
绝对不给陛下和大周添一丝麻烦”
同时,下官会将偷挖矿藏的全部缉拿归案,查封矿洞,为无辜枉死的百姓一个说法”
“还不去杵在这里作甚”
宋云孤冷冷斥道。
“是是是,微臣立即去”
李应天连连应声,带着大小官员悉数退出了屋子。
他刚走出钱庄,被候在外面的百姓围了个严实。
眸子皆往他身上钻。
众人目光从他红肿的鱼泡眼,移到邋遢的胡子,再看见他矮胖的身量,圆滚滚的肚子,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还知州呢,天天大鱼大肉,长得竟然连隔壁村卖红薯的二狗子都不如。
真是糟蹋了那些好东西。
这些东西伺候狗,狗都长得比他顺眼
沈微落并不知道这些。
见到宋云孤后,她哭了一场,喝过药,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至于李应天前来请罪又离开,她完全一无所知。
等她嘤咛一声苏醒,已经午后了。
宋云孤正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奏报,见她醒来,将奏报放到了一侧,俯身扶起了她。
“睡得太久了,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沈微落乖顺地依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内心一派平静。
突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殿殿下,沈小姐的午膳好了”
“送进来”
王祥听见宋云孤的声音,心头一颤,深吸一口,才伸手推开屋门。
目光看到床榻边地上的鞋子,再也不敢上移。
将手里的托盘举过头顶,紧走几步,呈给了宋云孤。
宋云孤接了,端起碗盏。
王祥听见勺子碰到碗沿儿发出的叮当声。
他杵在原地,浑身直冒汗,进退两难。
三殿下没让下去,他就不能离开。
可不出去,光听三殿下给沈小姐喂饭,都让他坐如针毡
这,这可怎么办
沈微落抬首,发现了他的窘迫,吩咐出声,“没事儿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