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格这边还在天打五雷轰,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那边那个湖绿色外衫的男宠从原本的梨花带雨变成了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公主如今寻了新的男宠, 那便就是不要青儿了是不是青儿就要失宠了难道是青儿的技术不好,没有伺候好公主么呜呜呜呜呜呜。”
那个唤作青儿的男宠面貌和初中生差不多, 这般哭泣的时候就像是考试没有考好害怕妈妈责罚的小弟弟一样,看着倒是令人怪心疼的。
苏秋格纠结了一瞬。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 从床榻上边下来,然后匆忙走到那个青儿的身边, 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知道她这般的安慰反而使得那个青儿哭得更加大声了, 然后忽然抱住了她,将鼻涕眼泪全部抹在她的身上, 苏秋格微微一愣, 就听见他说,“我就知道公主还是最喜欢青儿的,公主说了要等青儿长大的呜呜呜呜呜。”
苏秋格被这个小朋友抱了满怀, 心里想着自己这个梦安排的究竟是个什么海王人设,怎么连个初中生小朋友都不放过对这种小孩居然也下得去毒手
她这边还在拍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朋友,企图安慰他一下,那边忽然觉察到一抹凉飕飕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背脊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侧过头去和靠在柱子旁边的谢星临对视。
对方漆黑的瞳仁正静静地盯着她瞧, 然后缓缓将视线落在苏秋格正拍着小朋友的手上。
不知为何,顶着这样的目光,苏秋格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甚至浮上一丝心虚感。
奇怪了
她为什么要心虚
明明在这里他们两个就不认识, 说的直白点了,莫说安慰小朋友了
就算
就算她真的在梦里左拥右抱了,他能管的那么宽么
现在做个梦都没有特权了么
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谢星临微微起身,然后朝着这边走过来。
她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但是还是能够明显得感觉到这人的目光仍旧黏在自己的后背上,像是馋了冰一样,带着一种森森的冷感,令人忍不住微微战栗了一下。
苏秋格这边背脊微微僵硬,便觉察到有质感冰凉的锦衣划过自己的面庞,他的话语落在她的耳边,清清凌凌的,带着疏离冷漠。
“既然公主对奴不满意,那奴便先行告退了。”
苏秋格微微一愣,抬眼和他对视。
他垂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脚上的步子却没有多移动半步,和她对视的时候目光冷淡直白。
苏秋格这边点点头,“那我便差人送你回去。”
瞧见他微微阴沉下去的脸色,苏秋格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赏赐也少不了你的,我会派人去和那边的人打声招呼,也不影响你往后的”
她本想说生意,后来想到是什么生意,实在没说出口。
谢星临垂眼面无波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勾着一抹冰冷的笑,“公主既看不起奴生于烟花之地,那便作罢。”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梅红的广袖拂过苏秋格的面庞,冰冷的触感划过面部,令她微微一愣,再次抬眼的时候,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宫殿之外。
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想要他走的,况且也想赶紧从这个梦里解脱出来。
但是现在望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又觉得难受。
这般想着她便兴致缺缺地将怀中青儿抱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然后蹲下身看着这个小男孩,轻声说,“本宫虽然喜欢青儿,但是不是那种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青儿微微一愣,抬眼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原本涂着胭脂的小脸因为哭花了脸显得煞白的,他似乎是有些不解。
这幅模样真的像极了那种邻家初中生小弟弟,苏秋格仔细想了想,没忍住便笑着继续道,“是那种长姐对胞弟的喜爱。”
见他仍旧一副懵懂的样子,苏秋格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都是些什么事。
难不成以前这些时候,还真的会有人把这么小的孩子弄成禁脔
“青儿这般年纪应当好好读书,而不是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将来便可以考取功名,娶妻生子。”
说完,她拍了拍他的头,然后轻声道,“所以现在青儿先回去,我回头派人将青儿送出去,然后请先生教你读书,如何”
她没注意到,在她这话刚落下的时候,外头有一抹梅红色从外头的屋檐边上划过,然后消逝在风中。
后来想着反正也暂时回不去,苏秋格便在公主府上随便逛了一圈。
苏秋格没想到的是,自己宫内除了那个叫青儿的,竟然还有什么红儿、紫儿、兰儿。
取的名字毫无美感,而且简直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翻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欢天喜地七仙女。
问题是
听他们说,这居然还是公主亲自取的
就他妈格外得离谱
她明明语文水平不错,就算再怎么不动脑子,也不会取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名字。
苏秋格一气之下想将这些人全部都遣散,在她这般说的时候,旁人都用那种见了鬼的样子看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因为被谢公子拒绝爱而不得所以受了刺激。
这消息刚一传出去,就立刻有“好友”前来探望她了。
目前这个时辰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苏秋格这边得知谢星临似乎已经离开了,说不上心里头是什么滋味,这边躺在床榻上边想要快速入眠。
她心中有一种直觉,只要自己赶紧在这里头睡着就可以迅速清醒了。
但是有的时候约想要抓紧睡着便越难以入睡,直到那位好友前来拜访,她都始终睁着眼。
她原本是想说不见的,但是那位好友显然在她的公主府中十分地具有特权。
她望见一抹鹅黄的影子像是小雀儿一般欢脱地跳进来,然后直接扑进她的衾被里头,拥住她欢快地说,“你怎么把谢公子给放跑了,你在想些什么啊”
苏秋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觉得有些不对了,这边再次一抬眼。
神他妈又是熟人。
温明明。
只是她此时头上多了些鎏金镂空的簪子和饰品,这般样子衬得她倒是一副人间富贵花的好样貌。
温明明那边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反而是凑过去说,“是不是那谢公子不领情,不愿意服侍你所以你生气了”
“不然你先前对他一见钟情,每日都给他送礼,甚至为了抢他还和那柳家的泼妇打了起来,那些都是为了什么”
苏秋格怔愣了一秒,实在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她便点点头,“人家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人家,所以我便将他放了。”
紧接着,她就看见温明明用那么一幅怜爱的目光看着她,然后轻声说,“那谢公子能让你突然良心发现,看来这次你是动了真感情了。”
苏秋格“”
神他妈良心发现。
她以前究竟是有多么不良心
见她不说话,温明明便以为她是更加伤心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刚好今晚玉树苑和红苕楼那边有活动,听说是新晋了什么西域那边的美人,男的阳刚女的丰盈,今晚我做东,咱们去那边好好快活一阵子。刚好我府中的男宠也玩腻了。”
苏秋格“”
听温明明这种口吻,似乎他们以前是一起狼狈为奸的
她有些为难地说了句,“现在好像已经宫禁了吧”
这下子吃惊的人便换成温明明了,她睁大了眼说,“不是吧,哪次咱们不是宫禁出去的”
苏秋格“”
行吧,看来是她多虑了。
但是光是这么听起来,这个公主当得也挺快活的。
而且她听说现下圣上身子不好,已经基本接管朝政,以前可能守的规矩要多一些,现下便更加可以无法无天
甚至做出了当众强抢民男这种骚操作
害。
要不是假的,这个公主当得还真有山阴那味了。
于是苏秋格便跟着温明明出了宫。
虽然她现在也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但是这个梦的一切未免都有些过于真实了。
真实到她现在坐在平稳的香车里,能够感受到马车下边铺着的一层柔软的白狐狸皮毛,能够望见马车中央的檀木小几上摆放着的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能够透过马车行走间微微扬起的车帘子望见夜市时的人山人海,纸糊的灯笼在人流之间闪着萤火一般的光,似乎是什么类似于乞巧节的那种节日,男男女女戴着面具,拿着兔儿荷花形状的灯笼,糖片的香气从外头蔓延进来。
很漂亮。
马车路经的亭台楼阁闪着华光,女子的脂粉香气也融进了凉爽的夜风中。
时而虚晃得像是镜花水月,时而又真实到让苏秋格能够觉察到行走在街上的每一个的人神态与动作,都像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她梦境所虚构出来的色彩。
她的心突然狠狠地颤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温明明。
对方也在看着她,眉眼带笑,紧接着轻声道,“你怕还是不知道吧,今天是乞巧节,夜里这边热闹得很,玉树苑那边不是刚好靠着湖么这次的活动便在湖上租了一个很大的船,我同你说,之前那些什么达官贵人不是还看不上这般烟花之地么,但是今晚我光是听说的,来得就有许多”
苏秋格微微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马车就已经到了地方。
远远就能听见楼上有人抚琴的声音,伴随着悦耳不知道名的乐器,和声落在湖边。
前边的路被宝马香车围得水泄不通,于是温明明和她也只能下了车。
毕竟是女子,二人都带了帷帽批了长袍,身后跟着的温家的婢女和侍卫。
由于温明明这人好像无论是侍奉女子还是男子的地方都是常客,所以她一下来就迅速有人前来恭迎她,更别说幕后的老板更是知晓温家千金身旁这位身披大红斗篷的女子的身份,所以接待什么的更是不敢懈怠。
嘴上连连说着抱歉,“今日这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原本想着温小姐的马车是一定要放进来的,但是前边那些人堵在那有一段时间了”
温明明并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她望向远处湖畔上浮着的莲花灯,在岸边有石桥蜿蜒至水中心,莲花灯装饰着石桥,每段中间都有一抹影子,仔细看便会发现是水上的华亭,华亭是围绕着湖畔中心的那艘几层楼高的船舫建造的。
乐声拂过水面的凌凌波光,美得像是一幅山水画。
这边他们被邀请到画舫周围的一处微微高于水面的露天亭子边上坐下,照顾到客人的原因,亭子边上垂有珠帘,而亭子与亭子之间也隔得比较远,所以客人之间碰面的机会也甚少。
这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矛盾,比方说在朝堂上边的同僚要是在这地方见了,也不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情,更别说还有一些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