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从小到大宁如珍听多了沈氏和老夫人罗氏对徐氏的抱怨和嫉恨,渐渐地也刻印在了脑海里,说话也就很随便,开口闭口都是对徐氏和宁如玉的诋毁。
在宁如珍的印象当中,徐氏就是一个长得妖妖娆娆的狐狸精,专门迷惑男人,才会把好好的宁庆安迷惑成那副糊涂的样子,非要把她这么个叫妖孽娶进门,哪怕闹到母子不合也不罢休。后来徐氏如愿嫁入了魏国公府,继续教唆宁庆安跟老夫人罗氏不合,搞得两人母子离心,徐氏就在中间从中得利,后来徐氏生了宁如玉,就更不得了了,宁如玉也长了一副跟徐氏一样的妖精模样,跟着徐氏一点儿都不学好,专门学勾引男人,先是跟徐家的表哥不清不楚,后来还有沈家的表哥,简直是伤风败俗,更可气的是宁如玉跟徐氏一样目无尊长,专门跟老夫人罗氏对着干,这完全就是大孽不道,应该家法处置!
老夫人罗氏本来就对徐氏的意见很大,恨不得杀了宁如玉和徐氏才好,又听了沈氏和宁如珍的诋毁的话,心头更是火起,手捶着床板破口大駡, 「当年我就说徐氏那贱人长得太妖娆是个狐狸精娶不得,娶进门会是个祸家的妖孽,老二他就是不肯听我的,非要跟我闹,现在好了,不幸被我言中了,老二爲了宁如玉那个孽女被带进宫里去问话了,这徐氏就跑得没影了,真真不是个好东西,她就是个祸害啊!当年我喊老二不要娶她娶不得,他偏不听我的,现在如何,都要被徐氏母女害得家破人亡了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咋个就这么命苦啊,你待徐氏母女那么好,徐氏竟是个狠心无情的贱人啊,半分旧情也不念啊,你一出事她就跑了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说到最后,竟是大哭起来。
大房三房的人忙上前劝慰,好一番言语之后,老夫人罗氏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心里依旧大不高兴,对徐氏的怨念只增不减,又担心被带进宫的二儿子宁庆安的安危,忙对世子宁庆良道:「老大,你赶快想想办法,找相熟的人进宫去打听打听,看看老二现在到底如何了,就算是宁如玉害了六公主,那也与他无关啊!得想办法把他平安救回来啊!」
「事情如何会这么简单?」沈氏冷哼一声,不待宁庆良开口,先一步道:「宁如玉害的可是六公主,身份贵重的六公主,又不是随随便便的哪个阿猫阿狗,就算是普通的阿猫阿狗,被衙门问到的时候,也没有三言两句就能够被放出来的,总还是要过堂问讯一番,何况这是堂堂的皇家公主之死,淑妃娘娘唯一的女儿,以淑妃娘娘的荣宠和地位,她会轻易放过害死她女儿的凶手?」言下之意就是宁如玉跑了,宁庆良被抓进宫,这事根本就没得救,听天由命吧。
宁庆良是老夫人罗氏的嫡次子,打小就聪明,最是得老夫人罗氏的疼爱,现下出了事,老夫人罗氏正提心吊胆,听了沈氏的话一下子就慌了神,「这么说就是没救了?」话的尾音竟是带了哽咽。
沈氏瞟了老夫人罗氏一眼,嘴角弯下一撇,没打算答话,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二房一家人,尤其是宁庆安。
宁庆安是老夫人罗氏的嫡次子,最得老夫人罗氏的喜欢,哪怕是大儿子身爲魏国公世子的宁庆良也要站一边。对此沈氏心有不忿。觉得老夫人罗氏太偏心。再加上宁庆安聪明擅长钻营,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了,正二品的官,在极要紧的位置上,又深得景宣帝的器重和信任。而宁庆良虽然被封爲魏国公世子,可也就只有这么个世子之位了,这么多年了,在朝廷上也没混出半点儿明堂,到目前爲止都还只是一个礼部员外郎,一丁点儿实权都没有,比起宁庆安来真是差远了。这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沈氏又哪里受得了。
以前沈氏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也是常被人夸奖称赞的才女美女,可自从嫁进魏国公府遇上了徐氏,她就被徐氏狠狠地比下去了,不是会穿衣打扮涂脂抹粉吟两句酸诗就是才女美女,美人在骨不在皮,徐氏哪怕是啥事都不做,就那么窍窍地往跟前一站,都会让人觉得美,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美,曼妙的身材,水嫩的皮肤,秀美的凤目,仿佛老天爷都特别的善待她,十几年来就从来没有变过,一如当年一样美得叫人窒息,令沈氏自惭形秽又备受打击。
而沈氏更觉得不爽的是,她和宁庆良被徐氏和宁庆安比下去了,那她亲手养大的女儿宁如珍总该比宁如玉强一点儿吧,可惜不然,宁如玉完全继承了徐氏的美貌和宁庆安的才智,这是她的宁如珍打马都追不上的。
这样日复一复,年复一年的怨恨积累,早就让沈氏把二房一家厌恶到了骨子里,目下二房出了事,正合了沈氏的心意,会想办法救宁庆安才有鬼,老夫人罗氏也是个糊涂的。
屋子里站满了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沈氏是打心眼儿里不想救二房的人,世子宁庆良对宁庆安这个二弟也是诸多抱怨,一直以来两个人的政见相左,经常闹矛盾,在官场上他又没有宁庆安混得好,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把宁庆安救回来,事实上更多是不想救,要想救就得去求人,卖人情拉关系,他交好的人都是跟宁庆安政见不同的,这个时候人家不落井下石就好了,还指望别人救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於三房宁庆善一家,原本就在魏国公府里说不上话,宁庆善就是个普通的举人,认识交往的人更少,没一个能用得上的。
老夫人罗氏把在场的众人扫了一眼,失望地道:「你们就没有人能想到法子呢?」
众人纷纷把头低了下去,避开老夫人罗氏探究的目光,三房的宁庆善和冉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房的沈氏和宁庆良是另有谋算,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关键时候一个个都不顶用,养你们来有什么用!」老夫人罗氏气得駡了一句,头疼得又要晕过去,手按在两侧的太阳穴上,强撑着疼得快要裂开的脑袋问沈氏道:「贵妃娘娘是你姐姐,你能不能进宫去求求贵妃娘娘帮忙?」
「娘,你这是想害死贵妃娘娘么?」沈氏闻言立马惊叫一声,一脸的不乐意,强烈反对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淑妃娘娘一向霸道,时常跟贵妃娘娘过不去,你这个时候让我去求贵妃娘娘,让她去救杀害六公主凶手的父亲,以淑妃娘娘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她会放过贵妃娘娘吗?别到时候人没有救到,反倒把贵妃娘娘牵扯进去了。」
这种事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明哲保身,沈氏是打定了主意不帮忙,老夫人罗氏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让她进宫去求贵妃,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万一把她姐姐拖下水了怎么办?她才没有那么傻,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宁庆良接话道:「娘,丽娘说得对,贵妃娘娘在宫里也不容易,我们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那这事儿就没有办法了?」老夫人罗氏又急又气,一个二个都不省心,简直是想气死她。
「娘,这事不是我们不帮忙,是我们根本就帮不上。」有宁庆良站在沈氏这一边,沈氏就更有底气了,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脑子里飞快地一转,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干脆把事情往外推,对老夫人罗氏道:「这事儿有人能帮得上。」
「谁?」老夫人罗氏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沈氏扯了扯嘴角,语气酸酸地道:「娘你怎么急糊涂了,武安侯霍远行啊,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是二老爷的未来女婿,宁如玉的御赐未婚夫,你不找人去求他帮忙,拉着我们想办法,不是爲难我们吗?」
宁庆良一拍大腿道:「对,对,就是应该去求他,一个是他的未婚妻,一个是他的岳父,他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我说的就是这个理儿。」沈氏道。
实话说沈氏会出这个主意完全是存了私心的,宁如玉和霍远行的这场赐婚着实让人眼红。她心里也是极为羡慕嫉妒恨的。目下宁如玉犯了事儿,她巴不得这场婚事成不了,但凡霍远行爲人势力一些,就可以推了这门婚事,别说御赐的婚事推不了,宁如玉犯了人命官司,杀了六公主,那就不一样了,只要霍远行不搭手帮忙,再推了婚事,二房的一家子也就到头了。
老夫人罗氏之前也是存了要巴结霍远行的心思的,此刻听了沈氏和宁庆良的话,当真觉得他们说得有理,目下还真就只有武安侯霍远行是在景宣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了,就对宁庆良道:「老大,你赶快命人去备些厚重的礼物,带着礼物亲自去武安侯府跑一趟,务必求得武安侯帮忙。」
「哎,儿子这就去。」宁庆良此前就已经存了要搭上霍远行的想法,这次虽说是去求人,那也是个机会,立马就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竟是比任何时候都答应得快。
可惜宁庆良完全不知道霍远行根本不在武安侯府,兴冲冲地带着礼物去武安侯府拜见却扑了个空。
这边徐氏天快亮的时候就坐马车回去了威远侯府,到威远侯府的时候天刚亮,那会儿老夫人杨氏才刚起床,下面的婆子脚步轻快地进来禀告四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杨氏就只有徐氏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听就知道是徐氏回来了。
老夫人杨氏年轻的时候跟着老侯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暗道徐氏平日回来都会让人先报个信儿,这回却这个时候回来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忙让人去把徐氏领到福鹤堂来。
福鹤堂是老夫人杨氏住的地方,徐氏跟着穿深蓝色褙子的洪嬷嬷进了屋,缓步上前向坐在榻上的老夫人杨氏请安,老夫人杨氏笑着招手叫她起来,让她到她的身边去坐。
徐氏上前去,挨着老夫人杨氏坐了,丫鬟端了茶水上来,老夫人杨氏打量着徐氏脸上的神色,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