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管事辛苦了,快请坐。」毛管事是老管事了,态度很好,经营有道,宁如玉愿意多尊重他一些。
接下来宁如玉又问了一些其他管事的情况,其他管事看到毛管事对宁如玉的态度恭敬,说话客客气气的,他们在心中也有了一番考量,是以在跟宁如玉汇报情况的时候,也都如实禀告了,幷没有刁难宁如玉,整个过程气氛还算融洽,宁如玉也很满意。
花了小半个时辰,问完了几个重要的管事,宁如玉拿出一本账册来,翻了翻里面记载的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啪地一声合起账册,手指点着账册封面,斜眼看向唐旺财的方向,「东大街米铺的唐管事,你跟我说一下,六月初三进的米,每斗米十五文钱,爲何到了六月十八卖的时候,卖价才每斗米八文钱?你这是高价进,低价出,照顾老百姓吗?但是最近晋都城一直太平无事,没有需要降价卖米的情况发生?你就这件事给我说说吧,做生意有高价进低价出的吗?这不是在做亏本买卖?起初我一直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东大街米铺,从七八年前年年收益上千的铺子,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变成年年亏空的铺子,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旺财万万没有料到宁如玉会毫不留情地当着众管事的面把他抖落出来,他这些年管着东大街米铺,跟唐氏里应外合,早就把东大街米铺的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换了个彻彻底底。
如今在东大街米铺干活的人全都是他的人,账房先生是他的小舅子,所有的账都是他和他小舅子商量好做的,交给宁如玉的账本上,他只写了某年某月某日买进了什么米多少斤多少钱,还有某年某月某日卖出了什么米多少斤多少钱,幷没有具体写明一斗米是多少钱,从头至尾加减进出,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不一笔一笔的细算,完全可以蒙混过关。
然而宁如玉就是那么眼尖,对数字天生敏感,数据上的问题,看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儿,细致一算就算出了单价上的巨大出入,以此推断出唐旺财高价进米,低价卖米,中饱私囊。
此刻,唐旺财被宁如玉质问米价的问题,对此唐旺财也早有准备,他敢这么做,都是想好了应对之策的,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挑了挑眉,态度十分倨傲地道:「是因爲那米放在仓库里受潮了,有些发霉变质,只能低价卖了,不然继续放下去,米铺会亏得更多,我这么做也是爲了米铺着想,能卖出去就卖出去,能赚一点儿是一点儿,是爲了减少米铺的损失,我这么做问心无愧。侯夫人这么质问我,是怀疑我的办事能力吗?我这些年管着东大街米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几年年年征战,打了西北打西南,米价因此忽高忽低,朝廷出征打仗的时候,米价就高,可中原和江南一带又年年大丰收,米价自然又跟着降下来,预估不到米价的情况也是有的,看到出征打仗的时候,大家都疯了似的抢米抢粮,米粮的价格自然就被人爲抬高了,等到战事一 定,到了收获的季节,米粮价格又飞降,之前高价买的米也只能跟着降价,再加上一些损耗,发霉变质的,这么折腾下来,一年到头赚不到钱也是有的,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经营整个米铺了,到了收米的时节,一出门就是一两个月,我小妾怀孕八个月难産我都不在,差一点儿就一屍两命了,我这么辛苦,我容易吗?」
「我容易吗?」唐旺财转头朝他那几个一伙的管事说道,示意他们附和他。
其他几个管事都是串通好了的,连忙配合着唐旺财道:「是啊是啊,唐管事是真的不容易,这些年管着米铺,头发都愁白了。」
「我们干事都是勤勤恳恳的,每天早早到铺子里开门,晚上天黑了才回去,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么把铺子经营好,辛苦得不得了。」
「就是啊,侯夫人还这么说唐管事,怀疑唐管事,真是寒了我们的心。」
唐旺财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好似他爲整个米铺付出了许多辛苦的汗水,劳心劳力,摆出一副一心爲了米铺心力交瘁的样子,又加上旁边几个管事的附和,大力帮他说话,一时间形成了一种宁如玉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冤枉了他们,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这么一来,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宁如玉落了下风,而唐旺财他们却站了上风,一时间反客爲主,强势地压制住了宁如玉,让宁如玉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只能任他们糊弄和宰割了。
此刻的局面对宁如玉十分不利,第一天管家就遇上唐旺财他们挑衅,如果她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将强势的唐旺财压制下去,以后她再要想管好这个家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