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拥抱在外人看来或许有种生死离别的意味,但於萧熠而言,他则是把命交给了贺熹,还有贺熹此时所不知道的一份异常沉重的使命。
不到万不得已,萧熠其实不愿将贺熹牵涉进来。可牧岩的快速反应使得事情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而现在除了贺熹,他信不过任何人。
如果换作从前,即便千难万难萧熠都不可能让贺熹帮忙。哪怕她是警察,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她依然只是个女人。然而今昔不同往日,贺熹身边有厉行的存在,她所担的风险相对减少了很多。萧熠没有理由质疑厉行护住贺熹的能力。所以,在松开她的时候他低声吐出一个名字:「李力。」
李力?似乎在哪儿听过,可贺熹一时又想不起来。没有机会多问,她没有说话,只是聚紧秀眉以目光回应了萧熠,表示她记下了。
贺熹的信任以及无声的应允,令萧熠安心。他以眼神提醒她:小心。
然后,萧熠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目光的落点是站在下的厉行挺拔的身影,贺熹听到他语气平稳地说:「留下也不能改变什么,回去。」
思绪回转,贺熹像所有处在这个位置上的朋友一样,固执地劝说:「我不想改变什么,也没能力改变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盯着他挺直的背脊,贺熹说:「萧熠你记住,如果让我查到你涉案,我誓必,」眼泪在酝酿,贺熹没能说完整句。
无论是不是因为担心有监控演给别人看,贺熹都没有办法说狠话。
警察也是人,也有朋友,谁愿意与相交至深的人站在对立面?!
这种左右为难的心情,不是当事人,体会不到。
萧熠没再开口,他选择以沉默结束这次见面。
廖廖几句无关紧要的对白,似乎让人一无所获。可那彷佛告别一样的拥抱就单单只是拥抱那么简单吗?不应该,不可能。当画面只剩萧熠一人,牧岩揉太阳穴。接下来他反覆回放萧熠揽臂抱住贺熹那一幕,却没有找出破绽。
没错,看似独立的空间,根本不是完全的安全。正如萧熠所猜测的,从贺熹踏进别墅,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处在被监控的状态。
客厅的沉寂与贺熹的身影被房门切割成两个界面时,彷佛有心有灵犀一般,下的厉行转过了身,隔着透明的玻璃,与萧熠投射过去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视线对峙中,是男人之间的心理较量,亦或是一种无法言明的试探。
了然贺熹的心情,厉行在她走出别墅时大步迎过去,抓住她的手,握紧。
相比曾经因夏知予的介入产生的怀疑,贺熹此刻心酸地经不起厉行一记温柔的眼神。时隔六年,他们的位置居然因萧熠发生了转变。忽然之间,贺熹懂了厉行当年有口难辩的心情。他不惜违反校规要回来向她解释,那么放□段地求她不要分手,她居然就因为他妈妈的一席话选择了放弃。反观厉行,哪怕对萧熠没有丝毫好感,依然愿意陪她过来,甚至不需要她一句解释。直到现在她终於明白,六年前分手的决定不仅仅结束了他们至真至纯的初恋,而是差点弄丢了一个比爱自己还爱她的男人。
有他在,还有什么理由不勇敢?!
这样的认知,霎时驱散了深心处的挣扎与酸涩,上车时贺熹反握住厉行宽大的手掌。
彷佛洞悉了她的百转千回,厉行俯身为她扣安全带,同时提醒:「谢谢或是对不起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清瞳内波光潋灧,贺熹微微嗔道:「傻子,谁说我要说谢谢或是对不起了。」
厉行弯唇,倾身在她脸上贴了一下:「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贺熹捶他一拳,转而搂住他脖子,有些脆弱,又很浓情依赖地唤了声:「阿行。」
手臂略微用力抱了抱她,厉行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交给我。」
无论事情朝哪个方向方展,无论好坏与否,都由他厉行一力承担。
很久以后提起萧熠,贺熹问厉行:「怎么你没像我误会你和夏知予一样认为我和萧熠有什么呢?」时,厉行抬手抚了下她的发顶,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以为我是你吗?小醋坛子。」
当然不是全无醋意。起初贺熹站在情感的角度认定萧熠不是老鬼,当她坚持要见他时,厉行是有过情绪的。可他毕竟不是六年前年轻气盛的厉行了,经过一夜的沉淀与思考,厉行觉得贺熹此刻最需要的该是他的信任和支持。他不能,更不忍心,让她经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再多承受哪怕一丝一毫源自於他的压力。於是,在自己有能力为贺熹承担后果的情况下,厉行决定冒险。
所以那一晚贺熹睡着后,厉行以目光细细流连她的五官,对自己说:「既然确定了彼此的感情归属,就倾尽其情地爱!」然后,他将心爱的女人搂进怀里,抱紧。
当爱越过时光的城池,厉行与贺熹之间,远比从前更坚定!
所以说,六年的分离不是全无意义,一对年轻的恋人终究是成长了。
去市局的路上,贺熹将萧熠塞进她手心的东西拿出来。
果然是一张字条。只不过……仔细端详过后,贺熹在折得皱巴巴的一小块纸巾上隐约看出用指甲刻出的「内鬼」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