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点头:“长乐郡主瘴气入体,眼睛就很不好调养了,但是有个三五年,应该也能恢复到正常,只是这底子已经毁了……日后恐怕很难要孩子了。”
肖承只担心长乐的身体:“底子毁了,会让她……折寿么?”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给长乐二十年,让她别受这等折磨。
徐林琢磨了一下,谨慎地回答:“调养得当,寿命也会和常人无二。而且看她的身子,也不是完全没希望生育了,只是生孩子的话,应该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
肖承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只要没其他的问题就行了,既然生孩子最身体有损伤,那么就不生。”
“可是肖大人,你是家中的唯一的儿子……”徐林凝视他的表情。
肖承却摆手:“日后物色一个根骨好,本质正的孩子,认作义子好了,照样能继承家业。”
比起长乐的生命来,这些都无关紧要得很。
其实要是在长乐离京前,和肖承说不能生育,说不定肖承心里还真的会有限难受。
可他现在明白了,人都是犯贱的,你会在乎,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更残酷的低谷。
肖承如今的底线就是,只要长乐没事,其他一切都好商量。
徐林见到肖承回答得光明磊落,也明白了他是真的疼惜长乐,不由得对他就敬佩上了几分。
於是徐林尽心地回答:“我会给你重新开两幅方子,若是顺利的话,长乐的眼睛,过个两年,就能彻底痊愈了。”
“谢谢徐太医!”这个结果,肖承已经很满意了。这大千世界,万般色彩,他真的不愿意长乐永远都看不到。
徐林是个医者,虽然是受了肖承这一拜,但是很快就把他给扶起来了,还和肖承说:“既然担心长乐郡主,就早些回去吧。”
谁知道肖承却摇头:“长乐这会儿肯定和宁王妃相谈甚欢,不若让我在随着你去药庐转一转吧,正好,我也想看看,徐太医的方子是怎么写出来的。”
徐林哈哈一笑:“那正好,不用我再给你送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而屋中,元锦玉确实在陪长乐说话儿。
肖承不在,长乐明显有点没安全感,总是循着光亮,往门那边看。
元锦玉还打趣她:“怎么,就是分开这么一会儿,就舍不得了啊。”
长乐是个典型地大家闺秀,在佛法上也有很高的造诣,就是主意太正了点儿。
这会儿元锦玉本以为,长乐会羞涩地找个借口什么的,谁知道她羞涩是羞涩了,可是却是承认了下来:“是啊,不怕娘娘见笑,我舍不得他。”
元锦玉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长乐郡主这一次汶水之行,看来参透了不少东西啊。”
可能是这里的气息太祥和,也可能是怀孕的元锦玉太温柔,长乐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和元锦玉说了。
“是啊,我很后悔,怎么执意要去汶水。”
其实这一直都是肖承心中的一根刺,他觉得自己当初要是再坚持一下,用强硬地手段把自己留在京城,就没有之后的这么多事情了。
元锦玉不说话,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长乐继续道:“可我和肖承都明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去,那个时候我太沉迷於报仇,总是会被小时候爹娘死去的惨状惊醒,我觉得,为人子女,不能尽生孝,那尽死孝也是一样的。不夺回属於父母的家产,他们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心。”
长乐的目光悠远:“所以我回去了汶水,虽然行事总是有人阻挠,可是我却一直都没放弃过,我心中沉积的,只有烦躁和想念。我总是问自己,为什么要回来。爹娘已经逝去了,我做的这些事情,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早就失去了当初的热忱了。”
“说到底,你舍不得放开的,不过是你的执念。”元锦玉一语道破。
长乐也微微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最好。
“是啊,可惜等我想清楚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我其实是见过的,可是我一念之差,放过了她,从此就开始了我的灾难。”
那被关着的一个月,长乐真是生不如死。就算是肖承如今整日在自己的身边额,她也担心是一个梦,一睁眼,就会发现她还在那个悬崖下的地牢中。
元锦玉叹气,宽和地说:“都已经过去了,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长乐慢慢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元锦玉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想不明白呢?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吃了这么多苦,兜兜转转,才能回到肖承的身边。我都不清楚,我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再次抬头的时候,长乐的目光坚定不少,可能是因为刚刚的失态,让她的脸色微红:“人,最不该为仇恨活着,当前方都是黑暗的时候,就应该看看身后的阳光,还有阳光下,那些爱自己的人,明明他们才应该是自己活着的动力,我醒悟得却这么晚。”
元锦玉却不这么觉得:“你既然和肖承走到了一起,那就永远都不晚,经历了这些,只会让你们更坚定,更懂得守护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