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苏奈和明锦手挽手姗姗来迟,看到这幕,明锦眼睛扫,便明白七分。再看方如意手上拿的,心在滴血,果然这女人有眼光,将最别致的两根簪子挑走了面上却大方地笑“小翠,我要骂你了。都是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方妹妹看上了,随便拿去就是。”
方如意回头,锦姨娘身珠光宝气,笑得和蔼可亲。旁边的苏奈却慵懒冰冷,噘着嘴道“这可不成。姊姊的东西又不是老爷赏的,是花自己的银两买的,都是定制的新样式,每个都不样,姊姊拉着我兴冲冲地过来,这还没看呢,怎么就叫人拿走了”
说得方如意脸通红,还未张口,明锦责备苏奈道“瞧你这小心眼的样。方姨娘又不是故意去拿,指不定只是看了好奇,拿在手里赏玩呢。”
方如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咬着下唇,脸色涨得更红。
苏奈哼道“姊姊,你也太大方了。放在这里让别人你根,我根地赏玩,今日幸亏让我们看见了,要是没看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是怎么莫名其妙地赏玩少了根”
“方妹妹,我这妹子出身山野,目光当真短浅得很。”明锦无奈地冲她笑,下刻就弹了苏奈指头,“好妹妹,你可别再说了,这几样东西,就当是姊姊送给方姨娘好了。”
“姊姊,路上我问你要,你都不肯给,如今这么大方地送给别人,我这个当了妹子的,还不如个平日里都不知道来我们这里走动玩耍的人”
这姐妹俩旁若无人地唱和,就差打方如意的脸了,方如意心跳狂乱,将东西放,有些羞恼道“我只是拿错了,本不稀罕要。”
苏奈和野鸡精对视眼,扭头盯着方如意打量,嬉笑道“若是不稀罕,方姊姊方才还挑了那么半天,挑得可仔细了,好像自己的东西般。”
说得方如意当场红了眼眶,扭身便走,走了两步,始终心不平,咬着唇“二位姨娘,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谁都有变了旧人的天,大家都是可怜女子,同在个屋檐下,好好相处,留几分面子也好,何苦要落井下石呢”
苏奈想到之前簪子有海虫,便咬牙切齿,新仇旧恨加在起,啐了口“只有方姊姊你可怜,我们才不可怜好不好大家都是妾,以色侍人当是我们的本事,姊姊又没本事,还讲大道理,是想叫我们虚心学习你胭脂都拿不到的样子么”
字字句句戳在方如意心上,戳得方如意愤极,含泪便走,小翠却追上去,将那两盒胭脂强塞进她袖“锦姨娘说了,这些胭脂就送给方姨娘,就当是给苏姨娘冒犯的赔礼了。”
说罢,冲白着脸的她笑。
方如意坐在妆台前,镜子里倒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脸上悬着的冷冷的泪。
桌上摆着两盒胭脂,这是她拿自己的尊严换来的,可恨的是,她竟也只能咽下。如果她拒绝,她就没有胭脂用了。难道从今以后,素颜示人
如果说方如意从前是郁结,此刻便是愤怒,心里好像有团火在烧,将过去的梦境,将孙茂,将先前的疑惑和懒惰,全都烧成了灰烬。
她五岁学诗,七岁学舞,当官家女的时候,求亲者踏破门槛。就算是沦为娼妓,她也是个才名出众的,还没挂牌,就有人掷千金为见她面;苏奈来之前,孙员外也曾低声下气,百般讨好。她虽低贱,也不是没有辉煌过呀倒叫那乡野村妇,踩得无是处
今日苏奈的话刺耳,仿佛只手扭着她的头叫她往镜里看,看看现在的自己。
她的手抚上镜子里灰败的容颜。
你才这么年轻,怎么,怎么过成了这样
先前她郁郁寡欢,是因为明知孙员外是个酒囊饭袋,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他不是良人,因此懒怠讨好。可是,若连这假的宠爱也没有了呢她在这大宅子里,受尽冷眼,竟然是寸步难行
窗外传来窸窣吵闹的声响,方如意怔,侧眼看,原来是孙府里的下人正站在凳子上挂灯笼,几个家丁正在争论高了低了。下个月就是孙员外的生辰,按照明锦的要求,孙府上下提早了布置,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方如意心动,掰开那盒胭脂,缓慢地抹在脸上,随着那殷红铺开,脸上又现出鲜活灵动的风华,含着泪的眼睛极亮,好似在燃烧。
“咚咚”
鼓乐声响,大幕拉开。
孙府里人声鼎沸,孙员外六十大寿,大鱼大肉上桌。临时搭的戏台上,有人正在咿咿呀呀地唱,孙员外让苏奈姐妹左右地簇拥,杯杯,喝得红光满面。
“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哎”
“这杯,奴家就祝老爷身体康健吧”
“多谢多谢”
面前两只小狗表演顶绣球、狗熊钻火圈,鹦鹉上贺词,已经让他搜肠刮肚也夸不出什么了,只剩下口齿不清的“好好好”。
今日那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多到令人眼花缭乱。
此时,鼓乐猛然停,陡然显出空旷的寂静。孙员外不知道发生什么,疑惑地向台上看去。只见戏子敛袖行礼,窣窣退至幕后。随即,连串咚咚的鼓声倾泻而出,节拍空灵激荡,由小及大,越来越快,众人都惊呼声。
苏奈端着酒樽,好奇地向里看去。
戏台后,闪出个绯红面纱的女子,身着无袖衫,灯笼裤,颇有异域风情,大胆地袒露双雪白的手臂,手腕上两串金铃不断脆响,鼓抛,“咚”地巨响。
她赤足从只鼓轻盈踏上另只鼓,胡乐猛起,配合足尖“咚咚”的鼓点,热情喧闹,时间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似是觉察到众人目光,那女子有些羞涩地弯起眼,动作添份柔媚,腰弯,竟然在鼓与鼓之间翻起跟头,赢得阵阵喝彩。那动作格外利落,若不是自小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许久未见如此别致的表演,孙员外看得呆住了,酒樽的酒泼了裤子,都未曾知觉。伸手欲捞,想要拉住丽人的衣袖,可是每次要捞到的时候,那女人又笑着扭身,真似尾抓不住的鱼般,看着心痒。
待到曲终了,旋转的那抹火红的人影,气喘吁吁地跪在大鼓上。
这时,总算抬起头来,教人看清。
面纱上只露双盈盈的眼,冲着孙员外,略带羞涩地笑。
明锦却气得脸发绿,将酒杯往桌上磕,捏着手绢捂住胸口奈奈,错了,错了。
什么错了,姊姊那是谁呀苏奈扶住明锦,又仔细看了看,孙员外终于认出了来人,讶异地站了起来。
这步棋走错了。早该知道她不是个软柿子,好好地总欺负她做什么。明锦忧虑道,哎,现在倒好,把人逼急了,是给我们找麻烦
面纱滑落,果然露出方如意张盛装打扮的脸。
那从前冷清的人汗湿面颊,从前冷清的眼,含了绵绵情意,果真是柔媚动人。
“如意”孙员外又惊又喜,伸手向方如意脸颊抚去。
方如意柔顺地垂着眼,等待着孙员外的垂怜,心如死灰地想就这样吧,从今往后,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统统埋葬,安安心心地做个以色侍人的宠妾
孙员外见方如意终于肯放下身段,喜不自胜,刚摸上脸,只听到声急急的女声道“老爷,不好了”
怎么,偏这个时候方如意眉头蹙。
个梳着双螺髻的黄衫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到跟前,个急刹“公子拿着礼物赶着来给老爷贺寿,不小心绊了脚,滚下台阶,流了好些血,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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