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未忘记,头一晚从石墙缝隙中,流淌出来的鲜血。
细想起来,昨晚被镜中女巫杀死的那几名玩家,到了今晚,尸体好像也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他们是被砌进墙中了吗
笙笙你记住,在游戏里,永远也别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她忆起哥哥白箫说过的话,蓦然间福至心灵,冒出了很大胆的想法。
现在所有人都在楼上,如果她下楼行动,不会有谁发现她。
傅蓝屿和乔云铮为了通关,担了极大的风险,她总得做点什么,万一能帮上忙呢
打定主意,她立即离开房间,经过最近一侧的楼梯,小碎步奔跑着前往一楼。
她再次穿过了每顿饭前都要走一遍的长廊,借着油灯的光亮,仔仔细细,依次辨认那些风格诡异的油画。
这些画挂在这里,绝不会没有价值。
画上的每一位少女,即使在鲜花的簇拥下,也依旧神情扭曲恐惧,仿佛面临死亡的无声呐喊。
她强忍着内心的不安,硬着头皮寻找。
终于,她在其中一幅画前停住了脚步。
那幅画乍一看上去,与其他油画的风格是很统一的,并不突兀。
但画的内容,很值得深究。
黑发红裙的少女跪在石墙边,脚下被黑色的郁金香所铺满。
她惶惶然回头,看向身后的镜子。
镜中映出了她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那张脸是如此的美丽动人,然而
如果再凑近一点就会发现,镜子里氤氲的白雾间,还隐约透出了另一位黑衣女巫的轮廓。
女巫的面容不甚清晰,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咧着血盆大口,正在笑。
白笙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咬咬牙,伸手摘下了这幅画。
以刀疤男为首的三人组,先是撬开了乔云铮的房门,发现乔云铮并不在,又齐心合力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
他们又疑又怒,依然不肯放弃,继续杀向四楼傅蓝屿的房间。
当然,傅蓝屿也是不可能在的。
但他们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床下,发现威廉管家被扒得只剩内衣的惨白尸体。
管家死了nc死了
所以那俩人去了哪
刀疤男风风火火冲出房间,险些跟门外的阿绿撞个满怀。
阿绿本来也只是想打探一下情况,结果见他表情不太对劲,不妙预感涌上心头,连忙绕过他跑进屋内。
毫无疑问,在看见管家尸体的刹那间,她的脸色就变了。
“那男人冒充管家干什么去了蓝蓝没有献祭他们在五楼”她匆忙转身,慌慌张张朝楼上的方向奔去,“我姐呢我姐还没回来”
她每次讲话都笑盈盈,难得这么失态,还语无伦次的。
但小金依然提炼出了重点。
“阿粉、蓝蓝和那个男人都上了五楼,哥,咱们也去看看,谨慎行事。”
刀疤男点头表示同意“行。”
胡子男没说话,只是朝着阿绿离开的背影,望了一眼。
在有别人冲在前面的时候,无论是谁,胆子总会大一些,什么热闹都敢凑,就好像倒霉事并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似的。
阿绿脚步匆匆跑上了五楼。
她双手撑着膝盖喘息,低下头时,目光瞥见了掉落铁栅栏门边的一串钥匙。
是有人忘在这里的
俗话说关心则乱,她急着去找同伴,根本来不及细想,直接捡起了钥匙。
这时刀疤男他们也追上来了,小金眼神放光,仗着自己有人撑腰,顿时过去抢了钥匙,迅速开门。
阿绿面容不善地剜了她一眼。
“你看什么”刀疤男轻哼,“她愿意开你就让她开,这样我高兴,没准还能留你多活一会儿。”
阿绿径直往里走,头也没回地冷笑。
“那可真是多谢了。”
一行人来到了五楼走廊,走廊里空荡荡的,温度阴森湿冷,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在这里,现场也不见任何可疑痕迹。
小金侧耳倾听“哥,好像有水声。”
胡子男悄悄朝不远处一指“那扇门没锁,是浴室吗疤哥,我不太敢去”
刀疤男鄙夷地斜他一眼“你这胆子是怎么上的黄金”
胡子男心虚地笑了笑“就躺躺赢呗,总有贵人带我,您也是我的贵人。”
“哼。”
于是刀疤男打头阵,带着一行人靠近那扇虚掩着的雕花铁门,水声越来越清晰,他躬下身去,眯起一只眼睛,顺着门缝往里看。
小金也凑了过去。
要说偷看女人洗澡这件事,尽管一般只有流氓变态才会做,可乍一提起来,总难免令人往香艳的方面联想。
然而这一次,是个例外。
这里的确是一间浴室,墙壁上的油灯光影幽幽,映照着那座造型犹如一朵郁金香的石制浴缸。
丝质睡衣就搭在旁边的架子上,而此时坐在浴缸里的人,却明显不是那位倾国倾城的伯爵夫人了。
浴缸里的女人背对着门口,乌黑长发沿着肩头倾泻下来。
他们看不见她的脸,却看到了她手臂和背部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此时已变得松弛褶皱,如同干枯的树皮,暗沉而没有一丝光泽。
不仅如此,她甚至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就像是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浴缸一侧,整齐摆放着四只铁桶,从门外的角度,并看不清里面
装了什么。
谁知下一刻,伯爵夫人突然拿起架子上的木瓢,从桶里面舀了一瓢红色的液体,往自己身上浇了下去。
“”
现在众人终于明白,方才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了。
伯爵夫人是在用鲜血沐浴
他们眼睁睁目睹着,伯爵夫人慢条斯理洗完了那四桶血,然后放下木瓢,优雅将手伸向自己的头顶。
只听得“嘶啦”一声,她的指甲瞬间变长变尖,从头顶划开裂口,硬生生将自己的一张皮,完整撕成了两半。
那张被血浸泡过的、皱巴巴的人皮,轻而易举从她身上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柔润胜雪的崭新人皮。
她又变回了毫无瑕疵的大美人。
卧槽,这是中世纪版本的画皮啊
门外的几个人,均吓得毛骨悚然,半天没敢动弹。
阿绿的脸色煞白,她死死盯着那四只盛血的铁桶,目光逐渐阴狠。
她猜到了那是谁的血。
阿粉,怕是已经不在了。
那就谁也别想活。
片刻,她侧过头去,看向旁边的胡子男。
胡子男似有所感,与她对视一眼。
下一秒,两人同时从衣袖里抽出一柄餐刀,刀刃在灯影里寒光烁烁。
在阿绿将餐刀扎向刀疤男背部的刹那间,胡子男也同样将餐刀,凶狠刺入了刀疤男的后颈。
在残酷的游戏世界里,倒戈是常事,从没有永远的盟友。
竞争这么激烈,先把最嚣张的强者干掉,将自己置于主宰地位,才是上策。
所以胡子男私底下,答应了阿粉和阿绿的结盟要求。
两个姑娘家,威胁总要小得多。
血味浓重,小金猛回头,她瞳孔骤缩,蓦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与此同时,浴缸里的伯爵夫人,也阴恻恻朝这边望来。
五楼的每一间房间,傅蓝屿都用那枚钥匙试过了,锁孔都不一致。
只有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钥匙可以严丝合缝地插进去,并且顺利打开了。
门的后面,是一方狭小的隔间,地面宽度不过半米,顶多容纳两个人站在那里。
一股潮湿腐朽的酸气扑面而来,她走过去,拨动窗栓,将正对面的那扇窗户推开。
寒冷的夜风灌入,卷起
了她披散的长发。
从这个角度,可以望见月光下庄园的全景,黑色郁金香的花丛重重叠叠,有种格外阴郁萧瑟的美感。
恰好此时,古堡的钟声敲了两下,震得傅蓝屿耳膜嗡嗡作响。
她意识到,那座钟,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走近窗台查看,发现下面还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天台,顺着天台延伸的方向,隐约可以看到铜钟的轮廓。
她挽了袖子,正欲翻下窗台,谁知刚探出半拉身子,手臂就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攥住了。
她警惕回头,见乔云铮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身后,他反手关上了门,并重新锁紧。
“血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他低声道,“我怀疑女巫一直寄生在伯爵夫人体内,而真正的伯爵夫人已经死了许多年,所以这具身体才会撑不住,要辅以法术,靠年轻女孩的鲜血滋润,否则就会迅速衰老。”
傅蓝屿点头“我也觉得。”
“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指了指窗外“这扇窗通往古堡的铜钟,我猜钟里会藏着线索,想去看看。”
“你在这等着,我去。”
乔云铮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双手撑着窗台,轻轻巧巧就翻了出去,随即稳稳落在那方狭窄的天台上。
傅蓝屿把随身携带的绳子扔给他“你系腰上,万一有情况我还能拉你上来。”
他看向她,微微笑了一笑。
“好。”
古堡的铜钟年深日久,无人擦拭,外壳早已锈迹斑斑。
铜钟的时针与分针,都是血红颜色的,转动时会发出“喀啦喀啦”的轻响,正中央是一朵黑色的郁金香,花心犹如隐着一双眼睛,令人背脊莫名沁出凉意。
乔云铮半跪在地上,在铜钟的底部仔细搜寻。
那里有一扇很隐蔽的小门,四面都被红蜡封住了,没有锁孔。
他从怀里取出餐刀,用力刮去那些红蜡,然后倒转刀柄,撬开了金属门板。
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容下一只手。
他伸手进去摸索,最后取出了两件约有小孩子手臂粗细的、圆柱形的铁器。
岂料就在他将这两件铁器装入口袋时,顶楼突然狂风大作,似有一股无形的凶猛力量,要将他往天台的边缘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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