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入云的密林,天空上黑压压一片,无边的树木在绵延万里的山脉上茂盛地生长,遮天蔽日,天光都难以透入。
密林此刻安安静静的。
在安静之中,又隐隐地不知何处传来野兽的吼声,还有遥远的灵气的喷发。
碧绿的草木与灌木后,正侧卧着一只巨大的白虎。
它的身上充斥着几道黑色的花纹,一双赤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侧卧在草地上露出柔软的腹部。
几只胖嘟嘟的小白虎正簇拥在她的腹部,闭着眼睛蹬着有力的小腿,努力地在吃奶。
这显然是一只刚刚生下了孩子的母亲,它觉得自己被咬得疼了,发出了低微的警告的吼声,却似乎压抑着,不敢大声,睁开了眼睛四处警惕地看着。
在安静却危机四伏,不时会有各种妖兽出没的山林里,这样一只没有半分灵气,除了巨大一无是处的普通的野兽生存显然是食物链最底端,生存格外艰难。
当它警惕地看向四周的时候,不远处,黑压压的灌木突然微弱地摇晃了起来。就在巨大的白虎警惕地看过去,微微摇晃的灌木停了停,半天,从茂密的,在看不见天光的密林中隐去了绿色,透出几分黑色的灌木后,突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小脑袋瘦巴巴的,皮毛斑驳,一张狐狸脸扭曲着,有些畸形。它眯着一双细细的小眼睛,或许是天色的原因,当它的眼睛微微张开,隐隐透过一道血光。
白虎静静地看着它弱弱地挣扎。
小小的小家伙儿从灌木之中努力的地挣扎出来,力竭,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吸着小鼻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它张开了眼睛,血色一闪而过,露出了一双剔透的眼睛。
当血色从它的眼底消融,白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那压抑着的危机感同样散去。
它转头,不再看那只弱小的黑色的小东西,转头舔了舔自己腹部的几只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的小白虎。
安静的只有小白虎哼哼唧唧吃奶的声音,叫那个努力地从灌木里挣扎出来,身上皮毛上全都是乱七八糟的草叶树叶和脏兮兮泥土的小家伙儿呆了呆,也虚弱地挣扎着小脑袋看了过来。
它很瘦小,看起来像是一个先天不良因此被母兽抛弃的可怜的小崽子,瘦巴巴,头是尖尖的,却歪歪扭扭,有一双大大的尖耳朵,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半缺不全的狐狸崽子。它的皮毛干枯,黑乎乎的,纠结在一起完全没有光泽,就像是被火焰烧过一样,斑驳着,丑陋得叫人不能直视。
这样的一只看起来先天不全,又黑乎乎的丑陋的狐狸崽儿,白虎一边舔着自己的几只胖嘟嘟的孩子,一边用野兽本能的想法想到,那些喜欢美丽的狐狸倒是有可能会抛弃自己这样的孩子。可是那是狐狸的想法吧。
作为母亲,就算孩子再丑陋,它也不会愿意就这么抛弃掉,丢到森林里自生自灭。
思维简单的野兽也只不过是本能的一点点母性在作祟,之后,就不再去看那只吸着鼻子,弱弱地叫了两声,似乎随时都会被湮灭了生命的小东西了。
这个森林物竞天择。
这样被母兽抛弃的孩子,想必是活不下去的。
奄奄一息的黑乎乎的丑狐狸趴在草地上,抽搐了一下小身子,又弱弱地叫了起来,仿佛嗅到了奶水的味道,弱弱地动了动小爪子,往白虎的方向蹭了蹭。
它蹭了蹭,又像是在畏惧,竖起了小脑袋迟疑着。
正在这时候,正在大口吃奶,努力把兄弟挤到一旁的一只最壮硕的小白虎突然闭着眼睛叫了两声。
“果果,果果。”这似乎是白虎崽儿仅能发出的声音,听着它这样奶声奶气地叫,几个小兄弟也不满这个最壮实,最能抢奶吃的兄弟,奋力地和它挤了起来,也奶声奶气地叫,“果果,果果”
从它们的嘴里发出了嫩嫩的声音,黑乎乎的狐狸崽儿趴在地上呆呆地听着,犹豫了一下,勉强抬起小脑袋看了看不远处正安静地侧卧着的大大的白虎,呆了呆,又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小爪子。
它本能地觉得那跟自己不是一个种族,那是雪白的,自己是黑乎乎的,大概会被赶走吧。可是太饿了,饿得头昏眼花,饿得太难受,努力地想了想,它厚着脸皮,哼哼唧唧地继续往那带着奶香味道的方向爬去。
那里有能叫她活下来的食物。
一边爬着,它一边紧张地看着那只巨大的白虎。
它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丑丑的,还和别的崽儿长得不一样。
在遇到这只巨大的白虎之前,它刚刚从前一个可以喂给自己食物的野兽的面前被赶走。
哪怕它努力地变成了和之前小伙伴一样的模样,可是还是被赶走了。
因为它不是那个野兽的孩子。
它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只知道想要活下去。
在森林里,它不知道已经遇到过多少可以喂养它的母兽,可是总是在厚着脸皮蹭过去就会被赶走。
一开始,它以为是因为它和它们不一样,因为它看起来扭曲得不得了,可是哪怕现在,它已经努力地和它们一样有了尖尖的耳朵,有了毛茸茸的皮毛,可是似乎对它们而言,它还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它觉得有点难过,可是它更想活下去。偷偷地看了看巨大的白虎,虽然它和它们更加不一样,可是它还是稚嫩地,厚着脸皮学着那些崽儿们的声音叫道,“果果,果果。”
白虎抽动了一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