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赵青那句话实在是没有说出来的必要,聂峰的对手是一个筑基期的武院学生，虽然在众多的武院弟子当中，这个学生已经算是非常强悍且具有战斗天赋的了，遇上普通金丹甚至说不定赢面还很大，但在面对聂峰的时候，失败也早已是定局。

不过就像他之所以成为这样一个强者一样,他的心态也很不错,即便败给聂峰,也没有出现心境受损的情况,反而像是有所进益，想来金丹对他而言不算难事,日后定然也会成为武院的第二个聂峰。

赵青的对手就没法和这位学生比了，赵青抽到的对手差不多是这八个人中战斗力垫底的那一个，这位学生上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弃权，不过好在在那之前，赵青将手中的刀调转过来，用刀背对准了他，并且说出了她的经典台词。

这让这位可怜的学生暂时放弃了认输的想法，如果赵青并不打算对他下杀手,也不会抡着刀砍他，在不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前提下，作为一个武院学生,当然是更愿意和对手酣畅淋漓地打一场的。

但场上对比而言称得上是和谐的比武,在场下的人,尤其是袁山的眼里看来，就很不是滋味了，之前赵青和他的战斗那么凶残可怕，还可以说是进了十六强之后赵青打算认真对待对手了，但现在赵青对对手的留手，却十分明确地表明，对方用刀刃对敌就真的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已，不管其他观赛的学生怎么想，袁山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可怜。

看着台上一面倒但一点都不恐怖的战斗，袁山情不自禁地看向不远处和宁雪儿站在一起大声给赵青鼓劲儿加油的白灵，好半天，他才挠了挠后脑勺，便那边走了过去。

金丹期的威压太明显了，白灵和宁雪儿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到来，一开始她们还以为袁山是趁赵青不在来打击报复的，直到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时，她们才意识到袁山的来意恐怕并不是她们想象中的那样。

“那个……白师妹，”袁山看上去十分不好意思：“咱们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白灵愣了一下，宁雪儿却是下意识地拽了她一把。

不过很快，宁雪儿便意识到袁山虽然有着金丹修士特有的高傲和蔑视别人的习惯，但说到底也是青竹书院的学生，并不是什么坏人，就算和白灵独处，也不会做出什么对白灵有威胁的事情来。

宁雪儿又改拽为推，说道：“叫你呢，去吧。”

白灵看上去有些不太愿意，宁雪儿瞧了袁山一眼，凑到她耳边道：“这家伙看起来嘴巴不怎么牢靠，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聂峰的情报来，青青日后要与聂峰比试的呢。”

袁山：“……”

白灵皱着眉头看了袁山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走吧。”

前来武院观看比赛的学生太多了，人山人海，即便有袁山开路，二人也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找到一个因为视角不好而被众人放弃的清净角落。

白灵对袁山没什么好印象，瞥了他一眼，正想让他有话快说，便见袁山有些窘迫地说道：“那个，白师妹，那日……对不起了。”

白灵愣了一下，袁山挠了挠头，说道：“我从进青竹书院起，好像就很少体会到战斗中被人碾压的感觉，所以也从来没有从更弱小的角度上去考虑过什么，只是很自以为是地觉得对对手留手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体谅了。”

“说实话，同柳师妹的战斗给我带来的感觉还是恐惧比较多，但偶尔回忆起来的时候，似乎也能明白一些道理了，”袁山苦笑道：“金丹之后，我便一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似乎遗漏了什么，直到前天再一次回忆和柳师妹的战斗，试图克服对柳师妹的恐惧时，我去想了一下比起被柳师妹追砍，我更应该害怕的是什么事情，那时候我没有想到别的，而是想到柳师妹当初若是像对其他人一样用刀背与我对战，会是什么情况——我不一定会输，但那真的是真实的战斗结果吗？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忘掉的竟然是武之一道最重要的‘真’字，对自己真，也对对手真，尊重自己，也尊重自己的对手。”

“当对手比自己弱小时，并非不能留手，不故意去伤害自己的对手是正确的，但这并不代表要用‘让’去侮辱对方，全心全意的战斗，然后点到即止，这才是武者所为之事，”袁山的眼睛闪闪发亮，他认真地看着白灵，说道：“所以我要向你道歉，白师妹，如果有机会的话，咱们可以再打一场，这一次，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白灵目光奇异地看向袁山，就在袁山以为对方会冲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或者接受他的道歉时，白灵慢吞吞地说道：“谁给你的自信，觉得青青用刀背你就能赢？别说刀背，青青就算用刀鞘，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袁山：“……？？？”

他讲了那么长一串，白灵就只听见了这一句？

就在袁山脸上露出尴尬表情的时候，白灵终于笑了，和赵青不同，她的笑容看上去真诚又活泼，让袁山有些脸红，她笑道：“不过说实话，难得你们这群眼高于顶的家伙能有这样的觉悟，竟能想到这里，看来被青青揍一顿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在实力变得和你相近之前，我可不打算再跟你打一场了，我又不是皮痒欠揍。”

袁山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白灵先是同他一起笑，随后又觉察到了什么，微微一愣，说道：“袁山，你的威压是不是收起来了？”

袁山也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说道：“是啊，看来是我心境有所突破，又解开了心结，这才让我境界上又进了一步。”

白灵闻言，心下不免有些发酸，说道：“哼，迟早我也会到金丹的。”

袁山自然是笑着应承她的话，两人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会儿其实已经该回去看看赵青的比赛如何了，但白灵却踯躅了好一会儿，不怎么愿意动弹，口中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袁山先是有些莫名，后来却是想起来了宁雪儿对白灵的嘱托，笑着说道：“你是想要打听一下聂兄的情报吗？”

白灵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袁山笑道：“虽然你那位师妹说话的声音很小，对金丹修士的五感而言却还是容易听见的。”

袁山还不知道宁雪儿跟他是同一届的丹院学生，只看她面嫩，便浑叫做师妹了。

白灵小心思被戳穿，脸上发红，正要恼羞成怒，便听袁山道：“不过白师妹既然帮我渡过了这次心境上的瓶颈，便是我的恩人了，区区情报也不是什么大事，料想聂兄神威盖世，不会在意这些许细枝末节的问题，我便说与你听吧！”

白灵眼睛一亮。

这边袁山反手卖了聂峰的操作聂峰是一点儿也不知情，他只顾着看赵青呢，同伴再怎么在他耳边说赵青凶残，他也完全听不进去，武院学生的脾气其实对大部分人来说都过于耿直古怪了，赵青这样凶残的性格，才是正正好与他搭配呢！

待赵青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聂峰便腆着脸上去套近乎，赵青没搭理他，只对宁雪儿问道：“白灵呢？”

宁雪儿眨了眨眼，正待回答，白灵却是和袁山一同回来了，后者能收敛威压了的事情自然是让他的同伴好一阵惊叹，等知道他这是被赵青吓得突破了心境，他的同伴们就毫无艳羡之心了。

要是非得经历这恐怖片一般的战斗才能突破，他们还是自己去慢慢找时机吧，没看见袁山突破是突破了，看见赵青的脸时还是会无意识地打哆嗦吗……这心理阴影可真是比不能突破可怕得多了。

白灵却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一样，兴奋地挤到了赵青身边，宁雪儿好奇地问她她也不说，毕竟有袁山的前车之鉴在前，她就是再粗心大意，也会想到自己在这个距离下说的话肯定会被对面那一拨人听见，还是回去丹房再讲比较好。

因着白灵连连催促，袁山在看见白灵的急切后也跟着配合了一下，两拨人很快就分开了，宁雪儿也才知道，白灵竟然真的从袁山那里打听到了消息，不由得惊讶地长大了嘴。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竟然真的告诉你了？”

白灵点了点头，随后也不顾宁雪儿复杂的眼神，把袁山告诉她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不过赵青只自顾自地看书，并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八强的比赛很快也结束了，聂峰的同伴再次因为相遇而被淘汰一人，四强中只剩下赵青，聂峰，聂峰的一个金丹同伴，以及筑基期的武院学生。

书院中的观战学生们已经对赵青的实力麻木了，现在在他们的眼中看来，一个炼气六层的丹院第一好像在武院大比中拿到第一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一点儿惊叹的欲望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书院的师长故意这么排序，亦或是老天爷就是这么安排的，总之赵青和聂峰仍旧没有遇上，赵青对上了金丹修士，而聂峰对上了那个筑基期的学生，可以说如无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赵青和聂峰之间对于武院魁首的争夺了。

聂峰和赵青初见时的对话其实也并不是很多人都听见了，但因为后续赵青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惊艳了，这场对话作为夺人眼球的谈资，也很快就在被添油加醋一番后传播了出去，最后大家所得知的版本，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赵青如果输给聂峰的话就一定要答应对方的追求——听到这个传闻的白灵和宁雪儿气得差点要杀人。

而作为谣言中心人物的赵青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受影响，这种事压根儿也不会被她放在心上，完全是浪费时间，首先不提她对聂峰的追求完全没有在意的意思，就算这个谣言是真的，难不成聂峰还能打得过她？

赵青只摇了摇头，便继续去研究她的炼器散札了。

赵青的倒数第二场比赛聂峰也去看了，除了因为喜欢赵青以及提前探查一下对方的路数之外，也是因为赵青的对手是他们的好兄弟。

这位金丹修士的兵器是一杆威风凛凛的银枪，和袁山的竹棒不同，这银枪枪身的材质乃是由寒铁制成，虽然不如铸造赵青那刀的陨铁坚硬，却也不会轻易地像袁山的竹棒那样被斩断，如果他能保持长兵在战斗中的先天优势，那么他似乎并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不过袁山记得，白灵十分自信地表示就算赵青用刀背和他较量，他也没有赢的可能性，这样算来，他这位拿枪的同伴似乎也赢不了？

袁山忍不住问了一下聂峰的看法，后者的强大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很多时候，对于战斗上的技巧，他总能有些别人想不到的看法。

聂峰看着场上的赵青，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