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窗边问道：“秀水，知初姐姐在忙什么呢？”

“啊？”秀水停下蹦跳，“没忙什么啊，姐姐说给我煮甜甜的水喝。她说掉进水里以后得甜水才行。哥，甜水是糖水吗？”

“你掉水里啦？”秀一边往屋里走边走边急吼吼的问道。“有没有呛水？还难受吗？”

“没有啊，我这不好好的吗？”秀水看着进来的哥哥说。然后她又说：“九叔回来了，九叔一下子就把我从河里给拽出来了。厉害吧？”

秀一看着秀水没心没肺的玩，心想今天先不能说她了，现在她没有害怕，说了反倒吓住她，等过几天一定要说说这个熊孩子。然后他转身走向厨房，哐当一下子把门推开，吓了知初一跳。

知初看着秀一冷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就没说话。秀一小小年纪，脸上却全是严肃。他走到知初跟前，问道：“秀水怎么掉进水里的？”

知初低着头看着灶膛里的火，想着水快开了，赶紧把姜水煮好，早些给秀水喝，然后中午再让她睡一觉就好了。她没推脱也没隐瞒，直接说：“她在水边看秀田捉鱼，脚底下没站稳，滑下去的。”

看着知初的样子，像是浑然不在意，本来就有些埋怨知初没有看护好秀水，此刻更加生气，他质问道：“你就不能上点心吗？秀水是个孩子不懂事儿，你也是个孩子吗？不知道看着点她别太靠近吗？”

知初站起来，把案板上的姜片放进锅里让开水滚一滚，说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往秀水那边跑了，没想到她突然掉下去。那边的水很浅的。”

秀一简直要气疯了，吼道：“你是大人当然觉得水浅，对秀水来说已经很深了，你想不到吗？”

看着气红脸的秀一，知初没有再争辩，而是示意他躲开一些，她把姜水盛出来，又放了一勺糖，搅匀之后端着就要往外走。

秀一气得不行，但也跟着出来了。走到院子当中，发现院子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盆洗过的湿衣服，猜测可能是秀田回来过了，现在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他看着知初进屋，没有再跟着进去。透过窗户，看见知初把哄着秀水喝姜汤，又哄她睡午觉。做完这些之后，才蹲下来似乎在找东西。然后看见知初把衣服拿出来，走到窗前，两个人对视一下，秀一才反应过来，知初要换衣服了。他本来气红的脸刷一下子变成了耳根羞红。然后他站在外面帮着把敞开的屋门关好，听见知初上了栓的声音才起身走到院子中间。看着盆子里的衣服，他伸手拿出来，然后一件一件的晾到衣服杆上。

不一会儿，知初走出来，到厨房准备午饭。袅袅炊烟盘旋而起，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跟知初说话了，知初从回来忙到现在，才顾得上给自己换衣服，一直在照顾秀水。似乎刚才他一时冲动，说话说的太重了。瞄着知初忙碌的身影，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道个歉，可是怎么说呢？晾完衣服也没想好的秀一，决定还是先到外面的柳树根底下坐一会儿，好好想想再说吧。

仿佛过了很久，也好像没过多久，在自己墙外那个大柳树根底下发呆的秀一，就看见殷大娘匆匆往家走来的身影，后面还跟着拿着包袱的秀田。他站起来，殷大娘也就挺住脚步，问他：“你在这干啥呢？怎么不进院子？”

他动动嘴巴，也没说话。跟着殷大娘就往里走，殷大娘又说：“秀水咋样了？”

秀一才说话：“她挺好的，现在睡着了。”

殷大娘进院后走到知初的屋子，看见秀水躺在床上睡得小脸儿通红，床边的小桌子上还有剩下的小半碗姜糖水没喝，看她这是一点没吓到，殷大娘也就放心了。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叫醒她。

殷大娘走出屋子，正好知初也摆好桌子，准备吃午饭。每天餐桌上，都是秀水在捣乱秀田在哇哇乱叫，今天倒是沉默。吃过饭，秀一回到自己的屋里，知初和殷大娘一起收拾家务。

厨房里，殷大娘看着知初沉默的脸，不同往常那般轻松，心里想着：应该是小姑娘十分内疚，恐怕大人责备她了。收拾完厨房之后她拉着知初的手，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好，两个人准备收拾一下今天买来的东西。

殷大娘跟知初说：“今天的事情，我都听秀田说了。不怪你，秀水淘气，秀田也是个熊。谁家孩子也不是能拴在裤腰带上，这就跟摔了碰了一样，你也不用这么自责。”

知初看着殷大娘，眼睛里冒出一些水汽，也许是因为殷大娘的体谅，也许是因为真的把她当做亲人了，有一句这样的话，连同上午的担心、自责和害怕，就一下禁不住的化成泪水，慢慢的下来。以前，在路上再难，只要不在父母面前，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只有在父母面前，才敢流露出自己的委屈。此刻，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