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大部分普通家庭用的都是直筒状的烧水壶,在水烧开以后里面的水蒸气会通过特意留下的小孔喷出,发出“吁吁”的尖哨声。

余盈水家也有这样一只烧水壶,只可惜里面没有半点存水。现在家里的自来水也被有意关停了,唯一的水就是——

青涿走到玻璃桌前,捧起那碗水,低头将鼻子凑近嗅了嗅。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烟味儿,不是尼古丁那种苦涩冲鼻,反而带着一股香。

很像是清明节时,家家户户於街边烧纸钱、飘得满街都是的那种味道,只不过冲淡了许多。

管它是什么呢,既然是父亲给余盈水留下的水,那指定不是什么好水。

青涿将它搁置到双人床边的矮柜上,继续往下看。

【阿婆说妈妈肚子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不能在旁边摆易碎又尖锐的东西,包括那株和肥肥很像的多肉。她让我把它丢到垃圾桶里,我有点舍不得,假装丢到了垃圾桶里,又把垃圾打包给清洁工阿姨,换了一个新的垃圾袋。其实我没有丢掉它,我把它偷偷藏到了妈妈床底下,这样它就不会伤害到妈妈了。】

青涿拿过桌上的盆栽,把它放到了床底自己伸手能够到的最深处。

日记中,母亲似乎是住进了一间单人病房——这对於家道中落、由富变贫的余家来说就不太正常。

入住后,那位“阿婆”开始对病房的布局摆设做调整,而好巧不巧地,她添加、调整的许多东西,都能从余家这间狭窄的出租屋中找着。

只是她或许没想到,观望了全程的余盈水会把它写进日记里。

青涿对於风水八卦之论没有什么研究,但基於某种强烈的直觉,他按照日记中的所有描述将那病房中的图景一一复原,又是挂窗帘,又是推桌子,又是换被褥,忙得脚不沾地。

等他终於把该调整的布置调整完,整间屋子的布局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原本朝东放的双人床也被青涿打了个弯,朝向了南侧窗户的方向。

九岁女孩的所有力气几乎被他消耗殆尽,瘫坐在地上的青涿喘着气,发干的嗓子眼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边坐在地上抆汗一边静静等候。

等了半刻,什么也没发生。

水龙头里依旧没有水,金童子像依旧完好无损,凝望镜子中的自己也依旧会出现五官溶解的画面。

沉着眉再度把日记纸面翻得哗哗作响,青涿又对着篇幅格外长的“医院一日游”通读了一遍,恍然大悟。

【它长得和肥肥好像,连底下的花盆都一模一样……不过可惜的是,那个花盆底裂开了一条好大的缝,没那么完美了。】

全身上下都抹了灰的青涿此时也顾不上干不干净,趴在地上把多肉盆栽捞出来,抱着瓷盆往墙壁上狠狠一敲。花盆发出清脆的裂响,而后又被他推到了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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