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的掌心算得上白嫩,一看就没干过体力活。中指侧边皮肤光滑如绸,也并没有右手那种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子。
确实是个右撇子。
青涿抬起头,将窄小又破乱的屋子简单扫了圈,随后又从勾了好几道线的沙发上站起,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是狭窄的走廊,走道弯曲,拐弯处又连着两扇门,门外摆着几双鞋。看这构造,倒像是那种被二次装修改造过的合租房。
傅弘房间旁边挨着一间公用厕所,门正敞开着,从昏黑的暗处露出一角黄污遍布的瓷砖。
一道稀碎的反光从里头射出,青涿眉角一动,回头把门合上,抬步走到厕所内,顺手打开了灯。
厕所内理所当然地脏乱。地砖黑黄,马桶污浊,塑料坐垫还烂了大半块,洗衣机上更是堆了座小山模样的脏衣,也不知道是哪间房的。
破旧洗手台上,镶着面缺块角的玻璃镜。刚刚那道反光就是由这镜子射出来的。
镜内,一个留了半长羊毛卷发、架着高度近视眼镜的青年正与青涿对望。
浓眉大眼,面中有一片细小的雀斑,加上这个造型,怎么看都像是搞艺术的,和医生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正摇头轻叹着,青涿却突然浑身一凛,寒毛炸起。
好像从哪里,多出了一双眼睛。
它在看着他。
强烈的窥望感如一道看不见的烟雾,迅速涨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背后挂起的淋浴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淌水,水珠砸落的声音将这个逼仄的厕所无形中扩大了一圈,空旷寂寥。
紧接着,镜子里的人,动了。
不,不对,镜子没问题,是镜子外的人,确确实实地举起了左手!
青涿飞快往自己毫无知觉的左手瞥了眼,又看回到镜面上。
白皙骨瘦的手指张开,左右摇晃了一下,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和他打招呼。
……是影子!
【影子控制住了我的左手,它拿起了一把刀!!我已经被吓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它却突然把刀尖插入了桌上的苹果里,又把刀拔出来,慢悠悠地开始给苹果削皮!】
“啪”!
青涿当机立断,掐灭了头顶黯淡的灯泡,又用仍能活动的右手飞速合上厕所坑坑洼洼的木门。
砰!
这间厕所无窗,将光源拒之门外后便陷入一阵悚然的黑暗。
而就在这时,刚刚仍似麻痹坏死的左手忽然恢复了触感。
失去了力量的支撑,五根干瘦的手指微微耷了下来。只需一个意念,轻轻牵动某一条肌肉,青涿就能驱使它们。
他伸手将有些散落的卷毛往后梳了梳,靠在腐朽的门板上呆立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