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涿则是听出了眼前人的另一层意思,接过话道:“条件有限?船上没有更好的琴了吗?”
他对提琴并不了解,但周御青生於周家,接受过不少精英式教育,他的眼光总不会出错。
演奏者闻言,摇头回道:“船上没有琴,这是我自己带的。”
他抬起眼睑,漆黑的瞳孔仿佛棋盒中的一枚黑棋,朝青涿看过来,眼角弯了弯:“你要试试吗?”
“我不会大提琴。”青涿婉拒,见这人意外地好说话,便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东西来,“你刚刚拉的曲子叫什么?”
演奏者听到前半句,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像是观察新到的曲谱一样看了青涿几秒,随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刚刚未完的乐曲,“这是我自己编的曲子,我给它起名叫……”
“《幸运》。”
……幸运。
明明是一个美好的词汇,但在他琴弓下流淌出的曲调却像是积云的阴霾,好似这船孤零游荡在荒海之中,四面皆茫茫海雾,举目无人。
演奏者又全身心沉浸到了乐曲中,青涿遁入人群中,随手喊住了一名侍者。
“上面那位,是你们的工作人员吗?”他问,隐晦地指了指舞台方向。
侍者面色有些苍白,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深沉,仿佛地底下百米处的幽井。
“不,先生,那位也是我们的客人。”
第283章 演出(7)
一股如影随形,却又难以勘破的怪异感再次浮现。
与那只不知何时混入酒液中的蜈蚣一样,明明整件事都散发着古怪,但就是让人无从下手。
“那把琴有什么古怪吗?”青涿习惯性地拉住周御青的袖摆,问道。
对方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带着体温的热源握在掌心:“不算古怪,只是过於廉价。”
“腹板接缝有明显的白胶,背板木纹疏密太乱。还有,琴弦的材质与制作工艺都不达标,琴音太扁平。综合下来看,是个次品,稍微有点钱的新手都不会选它来入门。”
而按周御青的评价来看,那位演奏者绝非新手,并且,能登上幸运号、穿着讲究的人更不会吝於投资自己的爱好。
青涿点头:“他既然说条件有限,那也能排除这把琴有其他意义的可能。”
这样说来,只剩下一个答案了——或许是那位演奏者上船时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情急之下才带了把残次品。
如溪流流畅的琴音还在继续,青涿举目一望,忽地在层层叠叠的人影中发现了一位特殊的“宾客”。
“这艘船还能带宠物?”他缓缓道。
周御青黑沉的眼眸也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片白花花如雪似的绒毛。
竟然是只身高齐腰的无角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