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看一个被拐卖多年、悲苦麻木的不幸女人。
他在看一个坚毅果敢、百折不催,像劲草一样的女人。
鼻头那一刻涌出无限酸意,好像十几年的委屈都在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中决堤,变成大滴大滴的泪出现在她眼睛里。
她听见了自己呜呜啊啊的哭声。
“我不想杀人……我真的不想杀人!!”
吴珠绘的眼泪崩盘那一刹,青涿就知道有机会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把复杂的情绪关回心底,配合着轻轻“嗯”了一声。
“史四安…自从史四安死后,我就生病了!”沙哑得不像样的嗓音带着些尖锐的刺音,“我……我不是我了!”
女人两缕发丝贴在脸颊边,被泪水泡成一团,尖端沾上了一点不详的白沫。
“我开始整日整夜地睡觉,看电视的时候、在食堂打饭的时候、看报的时候甚至和别人一起聊天说笑的时候!”吴珠绘语速越来越快,带着点声嘶力竭的疯狂,“我随时有可能陷入睡眠!但、但我醒来后,却感觉整个身体比没睡觉还要疲惫!”
“更恐怖的是,我周围的人完全没感觉到我睡着……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吴珠绘仿佛知道自己此时的举止就像个疯子,自暴自弃地笑了下,“当我在睡觉的时候,还有一个‘我’在看电视在打饭在看报!!”
她剧烈喘息了几下,整张脸爬上密密麻麻的恐惧神色,甚至害怕到干呕一声,像是笑像是哭地抖着身体,一字一句道。
“直到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手上戴着手套,面前是、是赵晓梦的屍体。”
“……”青涿沉下脸,回忆起了这场连环杀人案的开端。
出现在3802的凶杀案。
吴珠绘咬着牙哭道:“【她】就是个疯子!你们知道现场留下了多少痕迹吗!【她】怎么能杀了人就事不关己地离开,把这一地狼籍全部丢给我!!”
“后来,我发现了…【她】很厉害。”吴珠绘脸上的表情松下来,麻木道,“所有目击者都会和我一样睡着…很厉害,对吧……可既然【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每次的烂摊子都要等着我来收拾!”
“这就是一场噩梦…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梦到那些死相惨烈的人了。”
激动与恨意从这张憔悴得像鬼一样的脸上褪去,连着她突然高涨起来的精神一起,绑在一只漏气的气球上悄悄干瘪落地。
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密密麻麻的细小泡沫,在吴珠绘每一次张口时迫不及待地涌出,滴滴答答地挂在嘴边。
张久虞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有些五味杂陈,又有些身为演员而置身事外的淡淡惊讶。
“所以,五起凶杀案,都是【她】干的?”
相比起指认一样的“你”,第三人称的“她”显然更让吴珠绘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