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腾腾地收拾好自己前去开门,果然对上了母亲喜怒不定的脸。

“小涿,你怎么回事?怎么咳得那么厉害?”

青涿垂眼看着妈妈手中盛了葡萄的碗。

“我…不小心被葡萄汁呛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母亲的态度似乎不置可否,她抆过青涿的肩走入卧室,把剩下的葡萄放到床头柜上。

“这些晚点再吃,你先去洗漱。记得把脏衣服换下来。”

母亲似乎没有细究下去的意思,叫青涿狠狠松了口气。

他把校服外套脱在了脏衣篮里,拿着浴巾进了浴室。

燃气把凉水烧热,渐渐有蒸气蒙上洗手台前的镜子,青涿收回试水温的手,就忽然听到门外又传来母亲的声音。

“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校服袖子上全是一条条的灰?”

母亲从来不允许他踏足那种尘埃极多的地方,偶尔二人一起出门,要经过正在施工的工地时,都会主动远远绕开。

青涿心里咯噔一下。

那些灰是防盗门上的。在他把手从缝隙间伸出去够那把挂锁时,外套袖子蹭到了旁边的铁杆上的灰。

“那是……”青涿嗫嚅出声。

“…是学校新建好了两栋宿舍楼,我有点好奇,就过去看了看。可能是在那时候蹭上的吧。”

圆上了。

他缓了口气。在母亲面前扯谎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撒谎时该有的愧疚自责都慢慢从情绪中消失。

门外没人回应,耳边只剩下水流窸窣。

青涿顿了下,又忽然开口。

“妈妈,我想申请住宿。”

这个念头刚升起,他顿时恍然大悟。

对了,住宿!

住宿或许是现在於他而言最好的选择了。

既可以短暂地逃离这个家…逃离母亲,又不至於彻底和妈妈断绝联系。

“不行。”幻想美梦被冷硬的拒绝戳破。

“可是我想。妈妈,我以后总是要独立的。”青涿难得地不顾母亲拒绝,继续争取道,“每个周末我还是可以回家。正好明年初三就要有晚自习了,住宿更……”

“我说,不行。”

“……”

母亲的声音很冷。这是她生气的体现。

一旦生气,她不会像大多人那样歇斯底里、怒吼喊叫甚至试图摔坏眼前一切东西,只会冷下脸来,用那双奇异的灰白色瞳眸冷冷注视着对方。

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粘腻的声音在暗处出现。

青涿很害怕生气的母亲,他默默收回自己微不足道的倔强,站在热水之中浑身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