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还只是表皮上的灼烧腐坏,看起来像外伤的伤口渐渐蔓延深入内里。当黑袍怪人再一次伸手握住栏杆时,青涿看到了它手背上暴露於空气中的白骨。

最后,这只手也会像它的另一只手一样,完全从身体上消失吗?

——明天,明天尝试着和它搭话吧。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要把它吓跑……

圆月高悬,青涿站在点了灯的宿舍里,低眸看向手中黑漆漆的药碗。

“怎么了?”见他冲冲未喝,周沌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包着镭射糖纸的硬糖来,“不喜欢那个味道的话就吃颗糖。”

他身形还是那么高,影子不由分说地往青涿投下,像是拥抱一般。

青涿微微抬眼,看着周沌发白如纸的嘴唇,忽然踮起脚,轻轻在他颊侧印下一吻。

……如果顺利的话,再请那怪人帮帮自己,离开这里吧。

第二天。

尽管青涿在心里将这天定为“离别之日”,它从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普通得和以往任何一个工作日没有区别。

起床、早餐、上课。

等午休结束再上了一节课,课间时青涿又和周沌说想出去走走,一个人悄悄溜到了秘密基地里。

他在宿舍的床褥下给周沌留了一封临别信,写下了许多无法当面说出来的话。

那张二人的合照也被他夹入信封中,仿佛将一段回忆精心包装好,留给愿意想念的人。

他考虑了许久。如果再不离开,周沌恐怕真的会失血而死;而如果离开……

青涿对自己的“病”没有把握,不确定它会不会卷土重来,或者如周沌所说,让一点小小的意外导致他残疾、甚至死亡。

他面对这一切,也在近十几日这与身体溃败的怪人陪伴中渐渐接受了这一切。

幸而,在他能鼓起勇气离开的这一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怪人依旧在老地方现身,靠着栏杆像是在发呆。

青涿一如既往地在墙角坐下,目光悠闲地逡巡这个长满野草的小角落。

他想起了以前偷偷来这里倒饭的时光,想起了和周沌在这里的误会与释怀。心情非但没有变得沉重,反倒是更为轻盈起来。

不去看迷障重重的未来,只想着过去有过这么一片净土,就已经足够了。

半小时过去,有风从脚底卷起,青涿撑着地悄悄站起身,想尝试和那怪人搭话。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定格。

……而后面的一切,都发生得很慢很慢,像是电影中被刻意放大的慢镜头。

他浅浅露出一个微笑,提一口气正要出声时,和风忽地转急,从怪人正面吹来,揭开了罩在它头顶的黑色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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