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周沌想得更加敏感、更加聪明。
他看出来了,学校、围墙、转变的同学和老师,不全是周沌的手笔,还有母亲的协助。
周沌知道他在问什么,答道:“第一次去你家探望你的时候。”
青涿点点头,转身干脆在廊前坐了下来,身影近乎与数月前坐在这里的他重叠。
他拍拍身侧的台阶,说:“坐这里和我说说吧。”
周沌从那半截阴影中走出,坐到他身侧,紧紧扣住他的手,青涿垂眸望了一眼,并不打算挣脱。
……计划的最开端,是在几个月的杳无音讯后,突然从学校得知了青涿的消息。
来自於他的母亲,说青涿的病有所好转,可以接受探望了。
周沌知道青涿的母亲掌握着某种超出自然的力量,也知道那些忽然丢失所有有关她记忆的同学已经受到影响,但他没有“畏惧”的情绪,仍第一时间登门造访。
那一天,那位神秘而强大的母亲邀请他详谈。他坐在青涿曾坐过的位置上,听她坦言说自己即将病入膏肓。
“小涿的病不好治,我需要一个人替我继续照顾他。”
母亲总是会为她疼爱的孩子着想。她料定青涿不可能抛下垂危的母亲离开,於是作为最了解他的妈妈,她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发现家里的异常,会发现我的异常……届时,他会向你求助。”她说。
“我会修缮好你们学校的外墙,会处理学校内部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趁我不在’带走他,把他带到学校去。然后……”母亲面色冷静,“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经她改造的学校,会是一个温暖的病房、安全的巢穴。
是……第二个家。
而她自己,只给这个病房留了个小小的口子,让她能在某些时候从那里看看自己的孩子。
在商量好计划的每一步骤后,母亲紧紧盯住周沌的眼睛——和他们母子二人不同,周沌的眼睛漆黑得几乎糅不进光。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一字一句地叮嘱,“不要让他发现异常,不要让他离开。”
彼时的周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初尝“不舍”滋味的他像染上致瘾品的患者,以为只要不放手就能获得所求。
但如今,显而易见,周沌背弃了约定。
在他彻底明白“爱”是一种什么情绪前,他把自由和选择权从手里松开,交还给青涿。
周沌的嗓音介於沉稳与疏朗之间,还有一点点未褪去的少年音色。
青涿喜欢听他说话。即便从他口中了解到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整个过程,也一点生气埋怨的情绪都没有。
“妈妈的病…是因为我吗?”他垂头看着小腿前不断蹭他的绿草,话从说出口的一刹那就已经找寻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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