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在叶子亨、钱同华还有安仪等几个人的面前总是显得精神状态不佳,让他们感觉情绪似乎起伏不定,身体各方面状况都不稳定,尤其是健康堪忧。但是钱老在其他人面前却依旧精神气爽,完全一副老当益壮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发现钱老近来记忆力非常糟糕,有些事情明明上午才汇报,到了下午钱老就忘了,每次都得打开记事本才能想起这件事。
而且最让安仪留心的就是从来不吃安眠药的钱老吃起了安眠药,而且最容易偏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也最容易醒过来,不能有一点响声惊动的。钱老每天呆在总部的时间都很长,经常召集一些下属私下汇报工作,薛国蔚和金匡宁他们都比较关切钱老的身体,并反复交代她一定要按时提醒钱老吃一些药片。
叶子亨、钱同华和安仪完全有理由坚信钱老现在是在硬撑,企图通过他倔强的努力来打造修补好利衡这艘航空母舰,看样子钱老真可怜,连自己的身体病痛都不敢公开宣扬。
钱同华真实地意识到了叶子亨对他的威胁,没想到老头子的天平已经明显偏向叶子亨那边了,看来这董事长的位子有可能落入他人之手,钱同华自认为自己不是草包,得赶快加紧行动,吃喝玩乐的机会以后有的是,虽然他叶子亨有大把亲信,可他钱同华也不是吃素的!
叶子亨耐心把控着对鞋业公司进行商务调查的节奏,他得把这次大好良机制造成自己的杀手锏,他不但要打破一个旧世界,他更重要要重新创建一个新世界,他要将自己的精力都投注到这件事情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在老头子心目中占住最佳的位置!
钱老并没有催促这慢吞吞的调查,直到十月二十七日问题终于不可避免的浮出水面。
这天下午,利衡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钱老坐在沙发上,叶子亨,钱同华,钱毓慧,还有安仪和姚冯围坐在四周。
钱老面色非常严肃,皱着眉头,大家都看得出,钱老在压抑自己的愤怒。
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毓慧,这样的情况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你就对你主管负责的企业这么放任自流你就这样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钱毓慧显然是有点委屈,嘴唇嗫嚅着,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生恐自己一句话说错刺激了钱老,又导致钱老发病。
钱老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她居然连辩驳都没有,反倒有火了,语气不由加重了:“你这样怎么能管理一个现代企业!你在美国都学了些什么东西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经营管理,你居然从不过问你是不是非要我把你撤掉你才舒服……”
叶子亨觉得是该自己说话了,他得在钱老面前加强爱护弟妹的言行表演,只见他诚恳的对钱老说道:“董事长,毓慧孤身一人,又得挂牵开开,这么大摊子也实在够累的,在管理上可能有点疏忽,这也在所难免。您就不要再责怪她了,毓慧已经很难过了。
钱老闭上眼睛,似乎又疲倦地眯了一下眼睛,道:“子亨,你谈谈你的处理意见。”
叶子亨轻叹一声,沉重地道:“董事长,说句实在话,我也着实没有想到居然牵扯这么大,到现在为止,我还有点不愿意去相信这个调查事实,是不是再把那些人叫过来当着面问一下,你看,这样是不是更稳当一些”
钱老略一沉思,知道这是叶子亨的进逼手段,点头允许。
姚冯转身就出去“传唤”这些涉案犯。安仪遵照钱老吩咐在本子上飞快的记录着。
利衡鞋业财务部经理、销售部经理、质检部主管等人相继从董事长室躬缩着退去,重被看管起来,等待恐怖的命运裁决,大祸临头了他们唯一能作的就是竭尽全力推卸责任,力图尽量减轻自己的罪责。
这时钱同华阿容面色惨白低着头。
在大家眼里钱老明显是被钱同华气疯了,在房子里来回焦躁走着,边走边骂:“你这个败家子,我钱正生真是瞎了眼,生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么好的一个企业被你弄得乱七八糟,你把你母亲的心血全部糟蹋了!你给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同华不敢回答,额头上出现一层细细的汗珠。
“你怎么解释,财务经理是你哪个情妇的亲戚,你承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空气极度压抑,谁都可以感觉到钱老的怒火。
钱老努力平息下来,坐到椅子上,阴沉着脸,森然的口吻道:“我不会再问第二遍,我也不在乎我有没有你这个儿子。”
自然又到了叶子亨开口打圆场的时候了,叶子亨光鲜修饰的脸上全然一副热忱真挚的神情,他来到钱同华面前,用似乎自已也有罪的惭愧神色对着钱老道:“爸爸,您别生气,让我来劝劝同华吧。”
又转过脸,换上着急的语气说道:“同华,你就对爸爸说一下,一家人嘛,天大的事情也可以内部解决,要不然爸爸没办法对董事会交代的啊!你也是集团的副董事长,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这些人全部把责任向你身上推,你不对董事长解释,我们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啊!我知道你是有原因,有什么苦衷你就说嘛。如果你不说,万一被捅出去的话,那你就是想挽救也来不及了!”
钱同华怨毒地盯着叶子亨,看着这张假到了极点的脸,他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扇得它鼻青脸肿,他恨不得一脚踢过去,踢得它眼冒金星,他恨啊!
钱同华恨归恨,心里却彻底后怕了,决定自己还是把鞋业的事情老实交代出来的好,反正不是秘密了,兴许老头子会网开自己一面也说不定。只见他用无比悔过的神情语气外加两滴眼泪,痛悔地说道:“董事长,爸,那是在上次金融风暴的时候,当时我在鞋业当总经理,我们的订单大量减少,生产成本过高,为了保证企业不发生帐面亏损,我就开始用中低档原料生产中低档产品,后来,那些人告诉我干脆就用这些东西生产,这样就可以虚报成本落入自己口袋,我当时手里正好短缺点头寸,因此就默许了。……”
钱老冷笑:“你怎么会短缺头寸的是赌吗”
钱同华低声道:“是,本来我以前玩牌也不玩这么大的,可是那天我和一个新加坡客户以及两个日本朋友进行商务谈判,是一笔上亿元的合同,谈判比较顺利,双方约好两天后参观企业就正式签合同。后来他们提出玩玩梭哈,我想我们如果可以让这位客户满意的话,那么我们鞋业就可以彻底打个胜仗了。所以我就和他们玩起来了。没想到,我那天输了八百多万。第二天,我不服输,又和他们赌,我最后竟输了两千万!我当时还抱着他们签合同的幻想,等我省悟过来这是一场老千局时,没想到他们就再也没和我联系过了。我又担心报警会影响利衡的声誉,所以就只好……”
钱老阴沉道:“所以你就只好用劣质胶、劣质皮、作假帐来冲减所以你就干脆把这烂摊子甩给继任者你钱同华不是有很多钱吗怎么两千来万就弄得你玩起低三下四的阴招来”
钱同华有这么多股份,每年也有不少的分红,可是他的开销呢他不敢回答了。
钱同华老婆阿容也站在一边,见状便火上浇油道:“他有很多钱爸爸,他的钱全部都在女人身上花光了,全部都在拉斯维加斯、都在澳门赌光了!连喻藩的零花钱都是我来给!”
钱老眼睛一瞪:“你给我、我,闭嘴!你还有脸、有脸来说!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都不知道”
鞋业的窟窿必须填补,否则,无法向各位董事交代,也无法向股民交代,至于鞋业的今后运作是下一个课题,眼下最关键的就是保住自己儿子,这是钱老所说的,也得到了叶子亨赞同。钱毓慧提出自己愿意借一点钱给大哥钱同华用来还帐,叶子亨也积极响应,钱老也表示自己能拿出一点钱来挽救他。
钱同华一口咬定自己在集团再也没有干过其他坏事。
叶子亨暗暗冷笑。
安仪完全有理由认为钱老有点老糊涂了,这样维护自己儿子,那还不全乱了套
※※※
龙镔和薛总此时正在利衡建材厂区外的一个小山头上,这里绿树成荫,两人正坐在巴掌大的平地上争论。
薛总没料到龙镔竟然这么倔强,他有些发脾气了,道:“你自己说说看,你为什么就不肯去香港工作你为什么就非得固执己见”
龙镔不为自己尊敬的薛总的严厉所动,他抽着烟,遥望远山,远山如烟,他没有回答薛总的话,却低沉而有些落寞的背诵着泰戈尔的诗句:“我的这点儿闲暇,正在向前飞翔,我就象一只短命的蝴蝶,在落日的天空里,完成它彩翼的最后翩跹;……我背对着现在,坐在通往过去的斜坡上,生命被许多痛苦驱策而行,一度我曾在这里游戏……”
“回答我,为什么不肯去香港工作”薛总道。
龙镔将烟头丢在脚下,碾灭,带些苦闷的说道:“薛总,没用的,现在我的朋友石伟处境很危险,您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常成在电子邮件上说了,警察已经准备好了我的模拟画像,那个郑家现在已经决定对我正式全国通缉。就是跑到香港,又能怎么样,就是您给我办个真的敖成的身份证,办个护照去国外,我也不愿意这么一辈子流窜逃亡。除非郑家倒台,否则根本就阻止不了全国通缉的命运,就根本没办法改变警方态度!但是郑家倒台可能吗又怎么可能他舅舅和他父亲一起下台”
薛总道:“如果要让他舅舅和他父亲一起下台,你有什么法子”
龙镔依旧那副苦闷的样子,他的眉宇之间似乎全部是对命运的忧愁,却在眼眸中流闪出一丝狡黠,口吻却依然沉重道:“在我们内地,领导干部基本上都是能上不能下的,他们的关系网和影响力根深蒂固,只要他依然还在官场之内,就有中国官场惯有的力量来帮助他实现他的某个愿望。除非他离开了政治舞台。”
“要想一个领导干部完全离开政治舞台,就必须从他的上级部门下手,利用他的对手,抓住他的贪污受贿证据,并且还必须确保可以排除各种压力和干预。我们内地反贪部门对那些领导干部有一种这样的处理办法,在得到上级党委的批准之后,把有贪污受贿嫌疑的领导干部进行‘双规’。”
“我朋友石伟告诉了我郑家这两个领导肯定有巨额贪污受贿嫌疑,在生意圈里有这个传闻。我原本打算和我朋友一起去秘密调查郑家那两个大领导,以便掌握他们的证据,可是我发现我的朋友根本没可能去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而我也根本没能力,也没时间去做。”
薛总猛然醒觉:好家伙,这小子居然要玩釜底抽薪!嗯,说不定还要借用利衡这把刀来下手!且逗逗他!
薛总一脸正经:“那你准备怎么办需要我作什么”
龙镔依旧很沉重的口气:“薛总,也许我太卑鄙,但是我朋友告诉我郑家这两个领导肯定是贪污犯!我想,既然我找不到他们贪污的证据,那我为什么不去制造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而且只要我朋友尽量搜集一些传闻放进举报材料里面,连带上这份制造出来铁证,再通过某个外商的身份直接请求中纪委查办,那就可以转移他们对我的注意力了,而且官场里有风向标,如果哪个领导被纪委反贪局审查,那肯定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包括警方也会放松对我的追捕!
薛总有些乐呵了,反问道:“你以为人家那么笨,你一送钱别人就会收吗你以为别人这些大领导不防备你这样的招术你以为‘双规’就能整倒他我告诉你,除非这个人太贪得无厌了!除非这个人有政坛对手要整垮他!呵呵!”
黄头发许志为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几个受害者在一群流氓的金钱赔偿和武力威胁下,放弃了对告状的坚持。进哥留下冬冬继续他那诱骗郑学的上瘾计划,先返广东。他相信郑学这条鱼已经逃不脱他的掌心。
海涛石伟通过各种途径终于证实进哥已经在广东深圳混成了黑社会大哥级人物,也打听到了袁择的底细,知道郑学现在正天天和冬冬在一起。他们把这些资料通过邮件告知了龙镔,龙镔坚决要求海涛他们不要再进行放弃这危险的举措,他不想再将这些兄弟牵掣进来。
石伟被许志为安排的小流氓打了一顿,还好伤势不重。
常成深感自身的某种危险性,他发现郑学有几次对他说‘只有冬冬印度的烟才有劲,才够味’,他本能地意识到进哥把冬冬安排在郑学身边有深意。
廖业也劝常成,眼下还不如就直接回上海去,干脆就当毕业实习算了,反正在学校里也学不了什么东西了。
常成觉得雯丽真的很可怜,他也就偶尔把雯丽约出来散散步,毕竟两个人都是被别人抛弃的,有点心灵上的共鸣和相互怜惜。
他越来越觉得龙镔不那么可恨了,反倒还感觉龙镔的留言很真诚,他也对秋雅的电话打得少了,似乎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漏点,每每到了一个人独处的深夜,他就有些懊悔自己的过错。
静儿果然对玄学有奇异的天赋,对别人来说艰涩难懂的介绍中国古代术数的书籍,她却可以毫不费力的悟解,她不但抓紧时间泡在图书馆里翻看这整整几书架的玄学理论书籍,而且还专门向学校里的那几个研究周易的哲学教授去请教,最有趣的是她和爷爷时不时在网上进行QQ谈话。
每次静儿打算和爷爷谈论龙镔、商讨关于熊山风水的时候,爷爷总是左顾右而言它,总是岔开话题。静儿实在被爷爷气得没法子,爷爷老是用那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完成学业”的话来搪塞她。
这天她以放弃学业来威胁爷爷,逼爷爷告诉她到底龙镔会不会被警察抓住,有没有生命危险,身体有没有毛病
爷爷笑着问道:“静儿,你不是学了点东西吗你为什么不自己推算一下”
静儿气呼呼的在电脑上答道:“有道是关心则乱,我的心静不下来,怎么可能推算准确况且我杂乱的意念根本就没办法和天地磁场相融和。爷爷,你就告诉我吧,要不,我以后就再也不问你了,好不好”
停顿了一会儿,爷爷发过来信息:“他得学习各种人的语言,得去学习事情的层出不穷的技巧。”
静儿还是不满意,继续问道:“那他到底有没有危险”
爷爷这次倒答的很快:“天堂和地狱同时存在于人间,这是上苍的安排,人间就是一副阴阳运转的太极图。人的命运就是决定于他如何驾驭自身灵魂里那黑暗和光明的相抗争的过程。丫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孩子天生就是个制造敌人的家伙。”
郑学觉得实在爽,父亲很快就要升官了,而舅舅据说也快扶正了,冬冬天天变着法子让自己开心,打打麻将,出去快乐的,日子过得很快活。进哥还对他说准备邀请一帮广东大款在长汉开一间高档的夜总会,顺便搞点刺激的地下赌博。让他入干股分红。
钱同华非常沮丧,只好和钱老签订一个秘密协议,钱老这才答应出资帮他度过难关。钱老答应对钱同华既往不咎,要钱同华好好争气,他已经老了,迟早要放下这个担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