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战会议室的中控电脑上,胖子打开了贝尔纳多特通过苏刻舟给自己的电子文档。最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封信。
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流落自由世界已经快半年了,这还是勒雷统帅部第一次能够和自己联系。半年来,局势风云变幻,勒雷,已经不是以前的勒雷了,自己在这里百般挣扎,到底有没有意义,一切努力,是否化作流水,都在这封信里。
胖子死死闭着眼睛,好半天也不敢看虚拟屏幕上的文字,他真的害怕,自己所有的坚持,得不到认同,让自己最后一根支柱也彻底垮掉。他也害怕,在斐盟的压迫下,匪军刚刚积攒的力量,会被一个命令,轻易葬送。
左思右想老半天,胖子一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一条路走到黑了,谁他妈敢下令老子交权,老子就说什么也没看到!
他挑起眉毛,睁开了一只眼睛。
“胖子:
得知你在玛尔斯自由港所做的一切,我很高兴。”
看见这第一句话,胖子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我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录像,决定给你写封信。因为,我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我看着摄像机,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许,我心底里压抑的这些情绪,只有通过信,才能肆意倾吐。”
虚拟屏幕上,文字,在静静地流动着。
“从加查林帝国入侵加里略星系到现在,已经过去天才相师四年了。我总是不忍去回想这四年来生的一切。战争,带给勒雷的痛苦,让我时常从梦中惊醒。
那缓缓向宇宙深处翻滚的战舰残骸那阵亡战士公告栏上一个个鲜红刺目的名字还有勒雷民众们茫然痛苦的眼神这些场景。总是在我的梦中反覆出现。我知道,无论结局怎么样,我的余生。都将是在痛苦中度过。
我站在统帅部地指挥台前,我领导着军队,却眼睁睁地看着勒雷向深渊滑落。梦中的每一幅苦难画面,都是对我的惩罚。
现在,德西克、苏斯和杰彭地战舰,正跃过跳跃点,浮现在那片曾经属於我们的星域。我们的城市被摧毁。我们的人民流离失所。我们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苦痛,到了此刻,已经无以复加。
勒雷中央星域被攻破的那一天,我和弗拉维奥,在驻查克纳的勒雷使馆,亲手降下了半旗。那一天,许多人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放声大哭。为了斯奈德上将。为了布朗中将,也为了在中央星域保卫战中,英勇牺牲地勒雷舰队地每一名战士。
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悲痛。那些,都是勒雷最忠诚的战士最优秀的青年,四年来,他们一直用生命在扞卫着这个国家,可是没想到,他们,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死去。
当我拿着斐盟指挥部转来的战报时,我的手。一直在抖。
那一战之前。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得到补给了。他们刚刚英勇地击退了杰彭和苏斯的联合进攻,消耗了大量物资弹药。却没有得到任何补充。他们只能自己动手维修舰艇,只能孤独地坚守在空间跳跃点。
我仿佛看见,那一艘艘残破的战舰,那一个个疲惫的战士,就在我地眼前。他们在告诉我,他们的缺弹药,缺食物,缺水,缺零件。战舰已经开不动了,许多受伤的战士因为得不到即使地医治而死去。\
可是,即便这样,他们依然阻挡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死战不退。
我含着眼泪看着他们战斗,我心如刀绞。
我依旧清晰的记得施耐德和布朗的样子,记得这两个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家伙把自己一尘不染的制服烫的笔挺,皮鞋刷得铮亮,靠在最高统帅部大楼的走廊栏杆上,调戏我秘书处地小姑娘。他们仿佛一直在我身边,从来不曾离去。
不能再说这些了,再说下去,我怕我现在就提起枪,塞进嘴里扣动扳机,跟着这些让我心痛地战士们一道去!
我爱他们,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
那两天,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地。我们时常在想,勒雷,难道就这么完了么?在不屈不挠地四年抵抗之后,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谢幕?
而这个时候,我们得到了关於你的消息。知道么,当我们收到斐盟指挥部转来的玛尔斯战报时,我们傻傻地在使馆里坐了一整夜。
我们怕睡着了。因为我们怕我们一早醒来,现这是一个梦。我们祈祷上帝别戏弄我们,别在我们绝望的时候,给我们希望的幻影。我们祈祷天早一点亮,能有人冲到我们面前对我们大吼大叫,告诉我们这是真的。
那一天,一向对我们冷鼻子冷眼的斐盟指挥部驻查克纳联络处那些眼高於顶的参谋们,竟然在看见我们到达的时候,主动让开通道。那一天,斐盟指挥部,竟然主动征求我们对玛尔斯航道的指导意见,请求我们下令让你运送一辆机甲来。
我和弗拉维奥在你的晋升命令上签下了名字,然后,第一次昂着头离开了。给不给机甲,那是你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我们回到使馆,喝了一整夜的酒,也哭了一整夜。
弗拉维奥那老家伙,哭得最大声,一点总统的样子也没有,眼泪鼻涕一起流。一边哭,一边夸你们,用尽了他那颗满是苍白头的脑袋里,所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词。
当初,是你们掩护着他逃脱了西约的围攻,那时候,你们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而现在,你们又在远离勒雷的自由世界。播下了一颗种子,顽强的开花结果这个老头,是在为你们骄傲。
不光我们为你们骄傲。全体使馆的人,都为你们地胜利整夜整夜地嗷嗷叫。
使馆外的查克纳卫兵,都以为这栋大楼里的人疯了。是地,我们疯了,我们留着眼泪互相拥抱,我们互相敬酒,我们又唱又跳。我们知道。勒雷,还活着!她就站在斐盟和西约的面前,摇摇欲坠,却未曾倒下!
你们给了所有轻视我们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告诉你身旁的所有勒雷战士,你们,是我们的骄傲。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似乎,又看见了当初那个眼神惶恐地胖子。那个在加里帕兰被我用一枚徽章和一个中尉军衔,打到卡托前线地机修兵下士。命运是如此的神奇,她在给勒雷关上门的时候。又打开了一扇窗。我确信,当初选中你作为勒雷的英雄,是我们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有一份礼物,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由拉塞尔上将亲手交给你。那是背井离乡的我们,此刻生死未卜的汉密尔顿总统,米哈伊洛维奇上将,以及无数被投进监狱的将领。国会议员们。唯一能为这个国家做地。^^^^
相信我们,当你们在遥远的玛尔斯孤独战斗的时候。我们,也从未放弃。总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回去,夺回属於勒雷地自由,荣耀。将侵略和卖国,一通送进坟墓。我用我的余生,期盼着那一天。
一切,为了勒雷。
为了自由。
也为了去离不远,犹在星空的缕缕英魂!
向你们致敬,我们的英雄。
约翰.贝尔纳多特
2063年6月29日。
夜色,笼罩了普罗镇。
卫见山、老斯密斯、科兹莫以及所有的玛尔斯人,都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聚集在会议室门口的马克维奇和一帮勒雷战士。
他们知道,在这些勒雷人的身上生了什么。他们也知道,在流落自由世界这么长时间后,这些勒雷人,终於等来了一封信。
三个小时过去天才相师了,门里,鸦雀无声。
海伦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很久,终於在战士们近乎哀求地眼神中,将门轻轻打开。
会议室里,空空荡荡。轻轻地绕过椭圆形地会议桌,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见,在闪烁的虚拟屏幕前,胖子蜷伏在地上,死死地攥着拳头,泪水长流。哭得像个委屈地孩子。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虚拟屏幕的那封信上。
战士们的眼睛,随着文字一排排的来回转动,每一个来回,眼睛中,就湿润一分。
“是的,我们疯了,我们留着眼泪互相拥抱,我们互相敬酒,我们又唱又跳,我们知道,勒雷,还活着!”一个战士在轻声的诵读着,他的声音有些颤。
“相信我们,当你们在遥远的玛尔斯孤独战斗的时候,我们,也从未放弃。”另一个战士已经泣不成声。
泪水,滚出了眼眶。
抹去了,又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对所有勒雷战士来说,经历的一切痛苦磨难,此刻,已经有了最好的回报。
看着胖子的背影,看着身旁泪流满面的男人们,海伦死死地捂着嘴。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滚滚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滑过手背,滴落在地面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还有什么,比这些坚持抵抗的男人们的眼泪,更让人心疼的呢!
“上校”一个年轻的战士抹着眼泪:“我们会打回去么?”
胖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会!”他的嗓子,有些沙
眼前,如同放电影一般。那是一艘艘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勒雷战舰,那是战壕里一张张疲惫的面孔,那是,勒雷燃烧的版图。
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
英灵不远,在那片星空下。等着我们!
还有许多勒雷人,未曾放弃!
“勒雷人?”特丽莎和基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在自由航道所有的船坞和空间站。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出了占据这些地方地势力以外,任何人不能携带武器进入。
特丽莎和基奥虽然算是这个空间站的特权阶级,可他们能拥有的,不过是几把刀而已。*
面对数百名目光中满是仇恨地勒雷人,这几把刀的作用,可想而知。
“你们想干什么?”特丽莎一边厉声喝道。一边悄悄伸手一拉基奥。使了个眼色。
基奥一怔,随即心领神会,后退两步,转身就往旅馆门厅里冲。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为了那个还留在旅馆里没能跑出来的勒雷女人来的!不过,不管生了什么事,先在手中握张牌,总是没错的。
可是,他刚冲到门口。狭窄破烂的大门里,一只穿着厚底硬皮靴的大脚迎面踹在了他地脸上。只听一声闷响,基奥如同一只破麻袋。双脚向前腾空,身体在空中翻了个270度,一头栽倒在地。
他地后脑杓碰在地面上,血流如注,捂住脸不住翻滚哀嚎。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只眼睛,竟然只剩了一个血淋淋地窟窿,整张脸。满是血洞。
一看这场景。伊斯顿太太顿时就是一声尖叫,直翻白眼。晕了几次,也没能晕过去天才相师。
老哈克狞笑着出现在旅馆门口,在他身后,几名彪形大汉护在了美朵身前。
“想在老子面前抢人,你还嫩了点。”老家伙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嘿嘿笑着,翘得老高的鞋底,赫然是一排排沾满鲜血的小钉子。
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基奥,特丽莎和一干打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些勒雷人,竟然敢冲基奥下这样的毒手。
“卫兵!”特丽莎打开了领口别着的通讯器,惊声尖叫:“来人啊!”
眼见数百名勒雷人向自己逼近,特丽莎脸色一片苍白,嘴里语无伦次,如同连珠炮般飞快地叫着:“你们给我站住,谁派你们来地,你们知道我是谁么,你们这是作乱,等卫兵来了,你们统统都要死!”
“卫兵?”卡尔晃动着大大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的笑容,伸手指了指穹顶上巨大地天窗:“你指望这时候有步枪会的人来救你?”
特丽莎等人抬头向天空望去。伊斯顿太太最先出了一声尖叫:“哦,我的上帝。哦,天啦”
在这个肥胖妇人拍着胸脯出的短促尖叫声中,一艘艘破烂的战舰,正排着整齐的攻击阵型,滑过天窗外的星空。随着战舰主炮和侧翼旋转炮塔此起彼伏的白光闪烁,无数能量炮光团掠过虚空,片刻之后,空间站再一次在剧烈地爆炸中颤抖起来。
“破碎幽灵!”特丽莎地脸色彻底变了,那不是苍白,而是极端恐惧地死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