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城过往员工排查过了。”
肖子烈手插裤兜进了门,眯着眼见盛君殊坐在桌前,手里捣鼓着物件,歪着头倒着走回门口,抬手“当当”敲了两下门。
百叶窗外的碎光落在盛君殊眼睫,手里黏好的黄色灵犀,轻轻搁在绿萝叶子下的桌面上:“再不进来就别进来了。”
肖子烈磨磨蹭蹭走进来:“师兄,你脸色不好,昨天晚上纵欲过度了吧。”
盛君殊冷笑一声:“别胡闹。”
肖子烈一直睨着他,跟着愉悦地笑了一下,泡泡糖炸了个泡,把一厚遝资料撂在他桌上,两手揣在口袋,在沙发上仰靠着坐下。
“裤子是三年前的工服,现在已经停产,黑色裤子只发了两年,所以范围很小。”
盛君殊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员工档案里两个备注星号的记录,一个叫洪二妹,一个叫陈媛。
“打星号的是有工伤记录的。陈媛,1962年生人,2013年进厂,第二年因为操作缝纫机不慎,手指断裂,十级伤残,赔了两万,一年后离厂。”
“洪二妹,1960年生人,2013年进厂,进厂当年,因为抢救失控机器,左手手臂粉碎性骨折。八级伤残,因为护厂有有功,老板亲自赔付的,算上奖励一共有十万。”
盛君殊回忆怨灵残疾的臂膀,点点纸面:“查这个洪二妹。”
“查了。师兄你猜怎么着?”肖子烈看过来。
“名字是假的。”
“你真聪明。”肖子烈笑了一下,没规矩地反坐在他办公桌上,掐他桌上盆景绿萝的叶子,“工厂招工时的身份核对很糊弄。洪二妹这个身份证是假的,特别假的那种。”
盛君殊默然靠在椅背上想,其实倒不算全无收获。
“左胳膊是在纺织城伤的,少一个了。剩下腿和眼睛哪个是在橡胶厂?”
“我猜眼睛。机器一般是绞、卷、压,会把骨头弄碎,她的脚外翻,还能走路,感觉不像机器。像外力冲的。”
盛君殊给艾诗橡胶厂的负责人编辑完短信,听着肖子烈分析,“外力,车祸?”
“身上好像没有碾压伤。”
“坠亡。”盛君殊吐字。
坠亡,可能没有明显外伤,脏器衰竭之前,人短时间内还死不了,但内脏破裂大量失血时,会觉得干渴。救护车上的坠亡病人在休克前,会控制不住地向护士要水喝,但是没有人敢给水。
口渴就成为这个怨灵死前最深的执念。所以她问李梦梦要水喝,在长海小区外的水龙头处大量喝水,直到把自己撑破,然觉得不解渴。
“做什么工,可能会低空坠亡?”
肖子烈想了一想:“女的话,家政抆玻璃,保洁抆栏杆……”
这么一想,范围海了去,甚至根本不一定是在工厂,在家里晾衣服掉下去,也可算在其中。
盛君殊点点头:“先按这几个方向找吧。”
半晌,没听见肖子烈应声,盛君殊疑抬起头,见肖子烈一手掀起绿萝叶片,定定地看着桌面。
“子烈?”
“这是什么?”肖子烈捏起办公桌上的佩玉,细细的渔线垂在他腿上,咄咄逼人,“这不是你给师姐的那一半灵犀吗?”
盛君殊怔了怔:“是啊。”
肖子烈注视着他,眼睛慢慢地发出股极亮的光,胸膛起伏:“盛君殊,从前你的阳炎体,师姐也是阳炎体,我大可给你找个理由,你们两人属性相撞你不喜欢。现在师姐体质至阴,对任何一个阳炎体都有生理吸引,你还是没办法喜欢师姐,对不对?”
盛君殊一脸莫名地看着气成河豚的小师弟。
“盛君殊,你不喜欢她,凭什么还娶她?”肖子烈蓦然暴怒,声音高了八个度,“你有毛病吧!你不喜欢师姐,你把师姐让给我,让给任何一个喜欢师姐的阳炎体……”
“……”盛君殊霍然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给我滚出去!”
肖子烈让这拍桌声一震,傻了片刻,可看了看手上灵犀,再度恶向胆边生,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指着他的鼻子喝:“你不喜欢师姐,师姐就喜欢你吗?赶紧跟她离婚,别耽搁她喜欢别人!”
盛君殊站着,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捋了半晌火气,越捋耳尖越红:“喜欢别人,她自己来跟我说,我放她走,师兄给她出嫁妆。”
这句不说还好,越说肖子烈眼睛越红,慢慢点了点头,“盛君殊我看清了,你没有心。师姐在你眼里,连一个法器都比不上。”
少年脸色如黑云压城,向后退着,摔门而出。
盛君殊眼睁睁看着黏了一早上的灵犀,让他一把砸在墙上,“送出去的礼物都能要回来,我佩服你。别要了!”
“………………”盛君殊薅起桌上的茶杯摔过去,碎在肖子烈甩上的门上。
瓷片下雨一样纷纷落下,将张森吓得倒退三步。
这兄弟俩这千年整天吵架,多是肖子烈小娃儿不懂事,单方面气盛君殊。盛君殊骂他打他,都还克制着,从没气到灵魂深处,气到摔东西过。
张森眼睛闭了一闭,哆嗦着准备抽身而退,里面的人又把他叫住,“张森,”
盛君殊蹲着,拚了几拚之后,发觉灵犀已经碎得用灵火都凑不到一块儿了,闭了闭眼,忍了又忍,平和地嘱咐:
“去,去买点502来。”
会议室门外,盛星的经理们手里捏着文件夹,相互嘀咕。虽然他们也并不喜欢每周一早上风雨无阻的例会,但例会突然取消了,心里到底不安。
人事部经理压低声音说:“这是陛下龙体欠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