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曹顒照常是早早起了,在校场中活动活动筋骨,回房用了早点后,出门上学去。由于近年大了,嫌坐车憋闷,曹顒开始骑马上学。顾纳已经在门口等候,见曹顒出来,两人并马前行。曹顒的书童惜墨、弄墨都长成了少年,同顾纳的两个书童骑马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表叔欲做珍珠生意”顾纳略带肯定地问道。
曹顒听到这声“表叔”,脑子里就想起那句词“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每次都觉得好笑的不行,曾三番两次让顾纳就按平辈相交,顾纳只是不肯。
听到顾纳开口问,曹顒笑答:“一晚上就想出这个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见顾纳又冥思苦想,就甩了下马鞭,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族学里少了几个年长的,多了几个年幼的,像顾纳这般年纪的只剩下三两人。午休时间,曹璗叫人将顾纳叫到后院书房,曹顒与曹颂对视一眼,看来这位老爷子又要啰嗦了。
曹璗却不似往日那般和颜悦色,而是带了几分恼意,见到顾纳进来,不等他问好,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太不上进了,实在太不上进了!”
顾纳被骂得稀里糊涂,不解地看着曹璗。
曹璗冷哼一声道:“今年是乡试之年,你下学后不回去好好攻书,反而跟着曹顒、曹颂兄弟两个逛荡,听说前些日子还在北城动手打架,谁教得你如此不堪!”
“先生!”顾纳微微皱眉,不知如何辩解。
曹璗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无非就是要顾纳明白,他与曹家兄弟身份不同,没有家族父荫可依,只有靠着科举才能够出人头地。
顾纳以前就被教训过几次,知道自己若是反驳,这位先生会说的更多,只好俯首做听命状,又听曹璗说了半刻钟,不外是,男儿要背负振兴家族的重任,考个功名云云。
族学里,曹顒看了看四周的同窗,再看了看手中的春秋,想着自己的族学生涯是不是该告一段落。四年中,四书五经这几本书是熟了的,中状元不敢说,考个童生,中个举人应该是能够应付。去年童生考试,十三岁的顾纳轻松的得了第一,成了个小秀才。
曹顒心中虽对清朝的考试有些好奇,但却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十岁中个秀才,能够博得个“神童”的称号,改善改善家庭地位什么的。世家出身的他,就不需要锦上添花,“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他可是牢牢记在心上。权贵世家,出了个纨绔或者庸才是没人在意的,若是出了明珠之子纳兰容若那样文武双全的反而是另类。另类又如何,还不是俗世不容,郁郁而终。
见顾纳去了多时,曹颂苦着脸发牢骚:“这学还要上到何时,这老爷子近日里来可是越来越严厉!”
曹顒看了看自己这个背两句书就犯困的兄弟,心中也是奇怪,看父亲与叔叔都是文雅之人,这只喜欢武事的曹颂随谁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代遗产,毕竟曹家祖上是军功起家。
见曹顒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在可怜,曹顒开口道:“老三明年该进学了。”
“是啊,老三快入学了!”曹颂接话道,说话间,已经神采飞扬起来:“难道我们还与老三做同窗不成,那哥哥和我上到年底就可了不是!”
曹顒没再理会曹颂,脑子里想着郑家的消息。郑海与郑沃雪兄妹出身之家,自有一番见识,近些年也靠在散珠市场做中人赚几个银钱谋生。其妹更是慧眼识珠,通过母蚌就能够鉴别出珠子一二来。不是兄妹两个年纪小,在江宁又没有依托,只能任由珠商们使唤压榨,日子过得一直紧巴巴。
待顾纳回来,又上了下午的课。曹顒几个出了族学,打发了书童小厮后,骑马往林下斋行去。因林下斋正有客,曹顒就直接去了侧院的客房。
郑家兄妹已经等候多时,带着几分忐忑给曹顒见礼。郑沃雪仍是男装打扮,在几位公子面前很是不自在,退后一步站在哥哥身后。
进了林下斋后,曹颂同身上长草了般,抓耳挠腮,再也不肯安分半刻。曹顒看了直接摆了摆手,笑着说:“快去后厨吧,解解馋去,顾纳也跟着过去见识见识。”
曹颂喜得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拉着顾纳袖子:“赶紧去,省得哥哥反悔!”要知道,林下斋的后厨可是禁地,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进的。
顾纳见曹顒打发曹颂和自己出去,知道他有话对郑氏兄妹私下说,就由着曹颂拉他出去。刚到侧门门口,就见曹方带着几个小厮快步走过来,看来是得了消息来看主子的。顾纳道:“表叔正说话,曹方先带我与二叔去后厨吧,这可是顒叔许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