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门,侍卫处。
曹颙上次是四月初四进宫谢恩的,康熙恩准他休假半个月后到乾清宫当差。他虽只有两日的侍卫经历,但是对其中轮值倒班的制度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因此,曹颙在四月十八日进宫去侍卫处报道,怎么也得清楚第二日轮值的时辰。
侍卫处当值的领侍卫内大臣有两位,一位正好是一个月前见过曹颙的贵升,另外一位身体魁梧、满面胡须,听到来人是曹颙,略有不满地“哼”了一声。
贵升听了,暗暗好笑,对曹颙道:“这位是领侍卫内大臣、镶黄旗副都统巴浑德大人!”
曹颙打了个千礼:“卑职三等侍卫曹颙见过大人!”
那巴浑德看着曹颙,满脸的不喜显露无疑,开口训斥道:“曹颙,老子告诉你,做侍卫就要有做侍卫的本事,若是你敢丢了我们侍卫营的脸面,别怪老子不饶你!”说完,起身大步出去。
曹颙略觉诧异,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为何这般不假颜色。
贵升怕曹颙尴尬,解释道:“前些日子在顺天府被处置的镶黄旗子弟,有巴浑德的侄子!不过,曹颙你不用害怕,咱们正白旗的勇士也不是吃素的!”说完这些,又交代道:“万岁爷三日前幸畅春园,那边当值的内大臣是一等公傅尔丹与辅国公鄂飞。傅公是咱们正白旗的,为人又爽快,待下宽厚;鄂公虽说是镶黄旗,但是最为万岁爷倚重,与你父亲也有交情。你虽名为乾清宫护卫,实际是御前当差,要随驾。一会儿,你去趟畅春园,去两位大人那里报到,他们应该自有安排。”
“卑职谢过大人提点!”曹颙很是真诚地道谢,就算是看在他父亲面子也好,一个正一品大员能够像至亲长辈们般絮絮叨叨地交代许多,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激
出了东华门,小满与魏黑、魏白两兄弟牵着马等着。曹颙本不愿带人出门,但是老管家曹忠苦劝不已,只好应下。
魏黑、魏白两兄弟,因上次曹颙被打之事,自责不已,都道是自己没有尽到护卫职责。若不是曹颙是在御前当值,怕两人都要如在江宁般隐匿身形,暗中保护他。没办法,最后折中的法子,是小满与魏家兄弟以后将接送他。曹颙心里暗窘,本不想应,但是曹忠把他家八十多岁的老爷子都请了出来。
曹颙等人骑着马,出了安定门,一路沿着官道往北,行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畅春园。
畅春园外围的守卫由上三旗护军营负责,曹颙吩咐小满几个找块树荫下等着,自己下马走过去。
验看了腰牌后,曹颙进了畅春园,沿着中轴路,到了大宫门,这里就是有外班侍卫当值。
曹颙递上腰牌,随便询问了两位内大臣的办公地点。
“东路太朴轩”,曹颙有点发蒙,这里的道路不像紫禁城里那般横平竖直的,中间园林假山,重重叠叠,难道自己就这样四处找去。
正赶上大宫门的侍卫换职,有个刚当完置的三等侍卫很是热心,见曹颙问路,知道他定是头回来畅春园,就自告奋勇地帮他带路。
那护卫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圆圆的脸上笑咪咪的:“我叫塞什图,正黄旗红带子,你叫什么”
红带子,觉罗氏,与爱新觉罗家族同源。满清开国后,分封皇亲,太祖努尔哈赤及其同父兄弟的后代,为黄带子,称为“宗室“;努尔哈赤的叔伯堂兄弟的后代,为红带子,称为“觉罗”。
“我叫曹颙,正白旗包衣!”曹颙回道。
“曹颙,你就是曹颙!”塞什图上下打量着曹颙:“你不过十五、六岁,那些镶黄旗的杂碎竟围攻你,真是够不要脸!”
曹颙听着糊涂,不管是紫禁城里的两位内大臣,还是眼前这名三等侍卫,都对其他旗的没有好感,难道这侍卫营内还分帮结伙不成。
曹颙问出心中疑惑,塞什图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虽然同为上三旗,但是大家也都暗暗较劲。几位内大臣,也难免有护短的时候,不过面上还是要过得去。不过,若是对外,应付护军营或者先锋营的小子们,大家还是要齐心!”
“傅大人喜欢爽快汉子,鄂大人是宗室,最是重规矩的,曹兄弟要谨记!”塞什图笑着说道:“问清当值时间就出来,我在这里等你,咱们一道回城里!”
说话间,太朴轩已经到了。
塞什图等在门外,曹颙上前几步,对刚刚从里面出来的笔贴式道:“请问,哪位大人在此当值傅大人可在”
那笔贴式是七品官,见曹颙挂着的腰牌上写着“三等侍卫曹”,俯首回话道:“卑职回大人话,傅大人在清溪书屋见驾,鄂大人在屋子里!”
若不是这笔贴式毕恭毕敬地口称“大人”,曹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侍卫是正五品,自己算是不高不低的官。像马俊那样寒窗苦读十年,考中进士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自己凭借着家族福泽起步就是五品,实在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