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金锞子、银锞子的“叮当”响中,曹颙度过了自己的十五岁生日。收到的金银贺礼,由十六阿哥叫着赵丰抬回自己的住处清点去。至此,十六阿哥借曹颙生日敛财更像是有了“铁证”。那些得到消息晚的,初一那天没来得及送礼的,在初二那天又纷纷补送,自然都是直接送到了十六阿哥那边。
虽然金子银子没落到曹颙口袋里,但是因有他的名义,所以他仍是很不好意思。八旗武官与蒙古诸王那边不用他操心,侍卫营这边却不好坦然面对。要知道,这时候银子的购买力很强,十两银子够寻常百姓家生活半年的。就算是豪门大户,十两的也顶半个月月钱。
德特黑与述明这两什侍卫,虽都是旗人子弟,但是却是家境各异,并不都是富足宽裕。收的份子,送回去的话,反而让人恼。曹颙只好记在心上,等有机会在还礼。
七月初三,十六阿哥兴致勃勃地来找曹颙。前两日收到的贺礼总算已经统计出来,总计金四百三十二两、银两千五百八十两。若是按照一两金十两银的兑换比例,这些总计银六千九百两。除去置办酒席的八十两银子,曹颙的这次生辰共赚了六千八百二十两。
十六阿哥拿着统计单子,竟有些手舞足蹈的模样。
曹颙见他高兴,心情也好很多,开口问道:“十六爷这样上心,是哪里需要银钱若是还用的话,我京城还有点积蓄。”
清朝皇子通常都在十五岁后,封爵建府。当然也有例外,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三位成年皇子如今仍住在宫里的阿哥所。
十六阿哥的生辰在半月前,看来需要用银钱是近日的事,否则也不会用曹颙的事做筏子。
十六阿哥被曹颙问得一愣,随后才得意洋洋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笑嘻嘻地举到曹颙面前。
竟是地契,十五顷地,曹颙有些奇怪,阿哥出宫建府后,名下都有分有庄子的,眼下十六置办这些产业做什么。一顷地,就是百亩,十五顷地就是一千五百亩。
十六阿哥见曹颙没言语,将地契塞到他手中:“这是给你的,是额娘与我的心意。早在出京前,就听说你在卖昌平的地,还在精简府里的人口,帮着你父亲还户部亏空。额娘担心你在京中没嚼用,就给了我五千两银钱,让我赚送给你花销。我托人在户部查过,你家的亏空还有一两百万,实在是大窟窿。你又是出了名的孝子,这银钱到你手里难免就要用去还亏空。就在你昌平卖的地中,买下这块好的给你。这样,你那边有了银钱还亏空,这边还有了地。我是一时贪心,多买了几顷,额娘给的银钱不够,从几位哥哥那边借了些债,如今借你给你过生日,凑了这些金银,合计着就差不多了!”
曹颙拿着那地契,觉得很是沉重,没想到十六阿哥张罗了这些久,竟是为了他置办这个。可是,他卖地不过是为了帮曹家做秀,为了暗地里更好的投资。没想到,竟然让真正关心曹家的人担心。他把地契递还十六阿哥:“密嫔娘娘与十六爷的好意,曹颙心领,这却实在不能收。昌平那边,还有良田十顷与几块荒地,并没有尽数卖了!”
密嫔王氏,就是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的生母,曹颙的表姨。眼下她宫册上的名分只是贵人,但是因受到康熙宠爱,又生了三个皇子,早已是嫔妃待遇。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以嫔称之。近年康熙的数次南巡北巡,都有密嫔伴驾。这次北上塞外,因赶上密嫔小恙,就留在京城休养。
十六阿哥忙摆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之理。”说到这儿,指了指曹颙身上:“你看你自己个儿,穿着细布衣裳,身上半点配饰皆无。平日里吃食,也尽是寻常菜肴。出门就带了个小满,累得他跟着你苦兮兮的。别说是我,就是皇阿玛见了你这般,心下也是不忍,否则也不会任由我胡闹。以前虽没见你,却早就听额娘提过。前年跟着皇阿玛南巡,住在你家,当时就想去清凉寺见你这位表哥。后因跟着哥哥们去巡视河务,没得空闲。等到你进京,还没见你,就听说你受了欺负。额娘听说后,哭了半晚,私下里托人往平郡王府送了不少药。好不容易,等你伤好了,却传来你遣奴卖地的消息。曹家嫡子,奉圣夫人的心尖子,锦衣玉食长大的,如今竟这般穷困。”
十六阿哥说得唏嘘,曹颙听着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穿着细布衣服,是因为纯棉的比丝绸的舒服,不带什么配饰,是因为嫌小物件看起来繁琐。荷包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准备赏人送礼用的。这段日子的吃食,则是被各种大肉恶心住,就挑了清粥小菜吃。这些,放在别人眼中,就成了穷困!怪不得康熙的抬旗的恩典说下就下,估计是知道曹家举家还债后心有内疚,毕竟曹家的亏空,都是为了历年迎驾花费的。曹家哪里是还自己的账,根本就是帮着皇帝还账。康熙虽然心里不忍,但是按照国法,却只能任由户部官员向曹家催讨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