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博士余溪。”程钤轻轻吐出了这六个字。
程夫人有些意外,但也觉得这是个好人选,“余博士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又是太学博士,学问定是不差的,又是女子,若能请她来教导你,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她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可能请她到府上来教你,只能你自个儿去她那儿拜师读书,你如今脚伤未癒,怕是经不起。”
伤筋动骨一百天,程钤扭伤了脚,如何能日日到余溪那儿读书?在家里进出用小轿也就罢了,到了余溪府上也这般大喇喇地坐着竹轿进出,便是余溪不在乎,传扬出去也对程钤的名声有损。
“你的脚伤要紧,无论是嫁人还是考取功名,脚上都不可有疾,你万不可大意!”程夫人正色道,“你且在家好好养伤,到了秋闱之时便下场去考,便是考不中也无妨,太后想必再恼怒也不会强逼你进宫的。”
“既然去考,自然要全力以赴,孩儿不想懈怠。”程钤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先在家里养伤,我先请族学里的先生们来给你讲经义、策论,虽说他们能力不济,但多少也有些用处……要不我听说现在外头有专教人靠科举的先生,不如去请这种先生来……”
每年都有不少读书人因为种种原因无缘科举,还有不少人考秀才易如反掌,偏偏无论如何就考不上举人、进士,於是这部分人为了生计,只得去做教书先生,普通教书先生赚不了多少钱,一些脑子聪明管用的,便开始以教授读书人考试为生,收费也颇为不菲,有些人还因此成了一方富豪。
“我知道这种先生,他们大都只愿意指点那些基础好的学子,似我们这样,对经义、策论一窍不通的,怕是他们不愿意教,何况我们是女子……”
找这种先生属於临时抱佛脚,他们的学问功底未必紮实,但在押题和揣测考官喜好这些答题技巧方面却是行家,若是让他们从头开始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是程钤是女子,这些先生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去教女学生应试。
“总有人愿意教吧?大不了多给些银钱。”
“阿娘就不怕那等贪钱之人是骗子?何况请个男先生到家里多有不便,女学生的名声已经不好听了。”
这话说到程夫人的心坎上了,程钤今后还是要嫁人的,怎么可以因小失大。
“孩儿当初在国子监女学时就与余博士相识,余博士学识渊博,为人更是温柔和善,阿锦不日也要去国子监读书了,孩儿想着带阿锦一块儿拜余博士为师,对阿锦今后也有好处。”程钤斟酌道,“未免夜长梦多,我想先带着阿锦同余博士把师徒名分定下来,我这些日子怕是回不了女学了,阿锦进了国子监,有余博士的照看,我也能放心些。”
程夫人被说动了,“就便按你说的,我先给余博士递拜帖,领着你们一块儿登门拜访,定下名分后,阿锦跟着余博士读书,你还是先在家静养为好。”程夫人既然下定了决心,便不再瞻前顾后,或许这事儿传出去会引来众人的非议和程太后的怒火,可作为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终身幸福,这些责难还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