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说着说着,自个儿便怕了起来,再抬头看那树干枝桠便觉得像张牙舞爪的魔鬼,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树看着起码有十来年了,怎么可能没几年?”程锦笑道,这么大一棵树悄无声息地长在院子里,都长成了参天大树,偏偏府里百来号人却都习以为常,彷佛它本来就该长在那儿似的,这本身不就是件很古怪的事儿么?
“五姑娘,”程钰房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面目寻常的女子静静地看着程锦,她身着蓝布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插一把素银簪子,看上去就是街上再普通不过的仆妇,“我们姑娘去学堂还未回来,五姑娘可要进来喝杯茶?”
话虽如此,可她挡在门口,明明白白地透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
可惜程锦从来就不是个识趣的,朝她仰头笑了笑,“好啊,秦嬷嬷,我正渴着,可要向你叨扰一杯茶了。”
秦嬷嬷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做了个手势,将她让进屋子里。
青萍和红绡虽不喜这潮湿阴暗的屋子,但程锦已经带头进了屋子,她们也只得咬牙跟上,这间屋子比寻常屋子要暗一些,饶是点了香,还是透着一股霉味。
“六妹的屋子倒是收拾得干净整洁,颇有些雅趣。”程锦感兴趣地看着墙上的字画,这几幅字画并不如何高明,仔细一看落款竟是程钰的生母所作,还有几幅笔触生涩的,却是程钰自己的手笔,“看不出来六妹倒是个才女。”
红绡唇角微翘,程钰每日在族学里读书倒是挺认真的,只可惜天赋有限,同她们家姑娘完全没法子比,在府里自然寂寂无名,这几幅画在她看来都平常得很,还不如她们姑娘写废的字呢。
“不敢同五姑娘相比。”秦嬷嬷面无表情地说,看不出来是真心的,还是讽刺。
“这屋子里冷,怎么不烧炭火?若是冷着了六妹如何是好?”
“屋里的银霜炭不够,姑娘不在屋子里的时候,便熄了炭火,奴婢几个扛得住,左右不会冻着姑娘的。”秦嬷嬷亲自奉了茶上来,脸色却还是不冷不热。
红绡的脸色忿忿,主子性情孤拐,下人们也极不讨喜,竟敢这么同她们家姑娘说话。
“难为你们几个如此忠心妥帖。”程锦微微一笑,却也没说什么要送炭火过来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喜欢让这屋子阴阴冷冷的,不是你们抗冻,而是有些东西怕热呢。”
程锦这话说得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青萍和红绡都一脸不明所以,秦嬷嬷的目光却陡然锐利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看得青萍和红绡都有些发慌。
她们过去怎么没发现这不起眼的秦嬷嬷这么可怕,莫不是什么鬼怪变的吧,红绡不自觉地扯着程锦的衣角,青萍则下意识地微微挡在程锦跟前,两个丫鬟竟然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