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赢家输家　第十章　离开

蔚蓝的人海之中飘着一艘船，这是一艘只有数百吨的两桅快帆船，这类帆船在柔特随处可见。而此刻一个面色憔悴的人正躺在船尾。

朦胧间，他回忆着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那颗巨大的晶核从洞口被推出来的一刹那，他就感到事情不妙。

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就突然一亮，彷佛几万颗太阳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光芒集中在一起，那异常亮的光甚至灼伤了他的眼睛，就算紧闭着眼睛，眼前仍旧亮白一片。

过了好几分钟，视力才恢复过来，而这时候，四周的一切都已消失，没有房子没有深坑，甚至连整个小镇都不见了，有的只是一片平地。

赫尔不敢再回忆下去，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回忆，因为从那之后，他的脑子里面就只有一片空白。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赫尔根本用不着看，就知道是齿轮正走过来，他还知道，齿轮是来劝他的。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齿轮只是坐在他的身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裁判所被彻底剿灭了，昨天教廷宣布裁判所为非法组织，并且将午夜凶杀案，北区爆炸案、和刚刚发生的霍顿镇爆炸案全都推到了裁判所身上。

「教廷已消失多年的好几个大人物也突然间出现为保罗三世造势，围剿行动一下子就通过了，裁判所彻底完了。」

看到赫尔没有任何反应，齿轮叹了口气，他知道只有真正的实话或许才能够安慰头儿。

「我知道，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赢家的胜利。」齿轮语气沉重地说道：「不过至少我们胜利了不是吗？而且这次的事件，我们从中的收获也不小？」

看到赫尔仍旧没有反应，齿轮决定下重招：「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会不会赞成，一直以来我们总是依赖魔鬼山脉的力量，这实在得不偿失，魔鬼山脉的力量应该作为最后的王牌，而不应该作为炮灰部队使用。

「这一次我们死了将近四分之一的人，而且损失的还是最强的力量。这样的损失我们恐怕再也承担不起。」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赫尔无精打采地说道。

「像裁判所那样。」齿轮想了想说道。

「裁判所？」赫尔睁开了眼睛：「你是指堕落天使？」

「说得没错，就是堕落天使。」齿轮点了点头说道。

「为什么不是神赋战士？制造神赋战士的技术更加成熟，或者制造亡灵魔仆也可以，这一次的教廷之行，至少让我弄到了不少好材料，绝对可以制作上百个顶级的亡灵魔仆，如果这还不够的话，还可以请不死之王帮忙，他能够改造我，同样也可以改造别人。」赫尔说道。

那个地下室的景象令他感到触目惊心，那些直立的调制槽和里面的东西，至今仍旧时常在他的噩梦中出现，所以齿轮一提到堕落天使，他直觉就有些反感。

「你比我更加清楚神赋战士的底细，神赋战士的进阶是刻苦努力再加上机遇的结果，所以想要训练出一群强大的神赋战士需要漫长的时间，不死之王改进过的那种调制方法，你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接受调制之后，你就会变得非常强大吗？

「至於亡灵魔仆，最大的问题就是必须在实力和智慧方面进行取舍。

「而且亡灵魔仆最终还是依靠吸取创造者魔力而存在，能力毕竟有限。」齿轮立刻否定道。

「用人作为基础进行改造，我实在难以接受。」赫尔连连摇头。

「你最好还是多考虑一下，只有人能够思考，只有人能够学习，也只有人能够修陈，如果你打算改造魔兽的话，最终的结果和设计魔机，制造亡灵魔仆没有什么两样。」齿轮叹道。

「那个堕落天使也只会两招。」赫尔说道，他颇有些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被当作实验体的人，全都是裁判所用养猪养狗的方式圈养起来的人类，没有人传授他们知识，也没有人训练他们，裁判所只是用他们来验证试验的可行性。如果裁判所的耐心好一些的话，结果完全不同，更何况，我还怀疑……」齿轮犹豫了一下。

「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我不能够知道的吗？」赫尔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有所猜测，那些被击落的堕落天使，经过解剖发现，他们的部分大脑被割除，这种手术的目的是为了妨碍堕落天使的智力成长，想想看，裁判所为什么那么做？」齿轮问道。

「我不擅长解密。」赫尔摇了摇头说道。

「我怀疑，裁判所在制造堕落天使的过程中，发现堕落天使的大脑比人类更加进化。」齿轮苦笑着说道。

「你是说裁判所创造了一种比人类更加聪明的物种？」赫尔吃惊地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齿轮叹道。

「这件事情你告诉过别人吗？」赫尔问道。

「没有，不过我担心，我并不是唯一猜到这一点的人，那个秘密实验室的大部分资料都落在了教廷的手里。」齿轮说道。

「这怎么可能？爆炸之后那里什么都不剩。」赫尔一下子坐了起来。

「有剩下的东西。」齿轮说道：「有一种东西需要超过五万度的高温才能够毁坏。」

赫尔微微一愣，不过他立刻明白了齿轮的意思，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符合这种条件，那就是次元石。

「次元石细微如同沙尘，怎么可能重新找到？」赫尔叹道。

「教廷可以，他们把那片废墟四周数十公里的范围全都封锁起来，然后派了两万多人，将那里分成许多十几坪的区域，每一个人负责一块仔细寻找。」齿轮说道。

赫尔彻底无言了，这样奢侈的事情，也确实只有教廷做得出来，想要找到次元石，那两万多个人都必须是中级以上的魔法师。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可能猜到这件事情，别忘了保罗三世替我引荐的那个裁判所的人，这个人的背景非常复杂，他和很多方面都有联系，我甚至怀疑，他就是设计暗杀你的人。」齿轮说道。

「你的依据是什么？」赫尔问道。

「是保罗三世给我的一些资料，裁判所的上层几乎全都被一网打尽了，从审讯的记录可以看出很多事情，当初的暗杀计划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的圈套。」

齿轮又说道：「不过那次刺杀的内幕好像非常复杂，涉及到贝鲁帝国高层不同派系的争端，更和贝鲁未来的走向有关。在克力特曼没有仔细分析过那些资料之前，很多事情只能够猜测。」

听到齿轮这样一说，赫尔也有些头痛起来。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些事情上费脑筋，他并不擅长进行分析，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专家进行。

「克力特曼？他现在怎么样了？」赫尔问道。

「克力特曼已召集了三十多人，这些人原本都是亚法各个情报部门的精英。」齿轮说道。

「克力特曼怎么把那些人弄到手的？」赫尔问道，他越来越感到这位克力特曼先生神通广大了。

「你还不知道，共和国政府已将情报部门归并成两个，一个是亚法情报局，另外一个是秘密员警，很多原本干情报的人都失业了，克力特曼手底下的那三十多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齿轮说道。

「那么他们是否忠诚？」赫尔说道：「自从出了哈伦的事情之后，我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情。」

「用不着担心，他们负责的是分析的工作，用不着这些人直接去收集情报，而且我也已布置了对他们的监视。」齿轮解释道。

「我们收集情报的能力好像太弱了一些吧。」赫尔叹道，他感到自己这边的发展有些畸形。

「弱？有那么多能够直接读取记忆的魔法师，普通的情报想要弄到手，应该不困难。」齿轮说道：「这就是我另一个打算提议的事情，那些魔法师可以作更重要的事情，而下是成为炮灰。」

「说说看你的建议。」赫尔暂时有了点兴趣。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建议，最初是技师提出的，你是否记得他的那个普及魔机的计划？」

「自从不死之王将传送门造好之后，技师对魔法变得更加关切起来，他首先的希望就是传送门可以更多一些。」齿轮说道。

「做得到吗？」赫尔问道。

「只有不死之王能够制造传送门，那东西不是普通的魔法师能够完成的。」齿轮说道。

这个道理赫尔当然明白，魔法世界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低一级的魔法师对於高一级的魔法只能够仰望，就拿魔法界的那几个终极课题来说，魔力炉、生命传送的魔法阵，早就为人所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实现。

几千年来，人们所作的研究，就是为了找出一个方法，能够简化这些魔法阵，虽然损失一些性能，但至少可以使用。

像魔力炉、生命传送这类魔法的等级有多高，只要看不死之王和多撒仑这样的家伙都没有办法实现，就可想而知。

不死之王的那个需要消耗核晶的魔力炉，以及多撒仑藏身的特殊空间，可以说都是魔力炉的简化类型，而赫尔的天使之翼是更低一个层次的简化版本。

「除了传送门，技师还有什么打算？」赫尔问道。

「他现在一心三思设计各种魔动机械。」齿轮说道。

「他一直在开发魔机。」赫尔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对他来说已不是新闻。

「不，技师管那些叫做魔动机械，和魔机并不一样，他和一些工程师设计了一种核心运动装置，那东西利用的好像是一种最为基础的魔法，这个装置本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会转动，不过齿轮替这玩意儿搭配了一大堆齿轮装置之后，那东西确实可以作不少事情。」齿轮说道。

赫尔点了点头，虽然刚刚听到这件事情，不过他却已比齿轮更加了解技师的想法，事实上，他本人此刻已走向同样的道路。

对空气爆的运用，让他意识到基础魔法的价值远比以往所认为的大得多。

这些基础魔法最宝贵之处，就在於它们消耗的魔力极少，而且等级极低，稍微受过训练的学徒都能够使用，更别说还有精神塑形这条路子。

当全新的飞行方式试验成功的时候，他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让精神塑形变得普及起来，用精神塑形搭配基础魔法，或许能让这个世界彻底改变模样。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就会成为一个魔法相当普及的世界，或许人类世界，将在远古时代、奴隶时代、封建骑士时代、宗教黑暗时代和高科技时代之后，迎来一个魔导时代。

没有想到技师这个外行居然也产生了同样的念头，这让赫尔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感触，或许这并不是他一时的异想天开。

仔细思索了片刻，赫尔确信这完全可能实现，首先就是身体调制和精神塑形已不像以往那样神秘。

神赋战士的没落使得各国对身体调制技术的重视程度降低了许多，身体调制不再被认为是关系国家安全的绝密技术。

另外一个原因是科技，特别是机械技术的发展，使得制造复杂的魔机成为可能，比如同样制造一架行走魔机，用炼金术制造的魔法肌肉，需要秘银和黄闪晶粉，更需要延展性最强的金属：黄金，来作为基础，那造价可想而知。但是用液压装置取代魔法肌肉的话，只需要一堆钢铁就够了。

当然用液压装置的魔机，远没有传统的魔机性能优异，前者笨拙冲钝如同水牛，后者可以像猴子一般灵活，不过对赫尔来说，只要可以用就足够了。

「让技师去干吧。」赫尔肯定道。

「他已经在干了。」齿轮回答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对你提起，螺母最近找过我，他们那群人过得并不顺利……」

「没有必要说下去了。」赫尔竖起了手掌：「当初我希望他们留下的时候，他们放弃了这个机会，现在混不下去了，又想要回来，这种反覆无常的人，我可不敢用。」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对你我的底细实在太了解了，用这些人的话，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啊。」

齿轮无话可说，他知道头儿已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肯定没有回旋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