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第13章弃子

「喉结?」

冬穗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平滑的颈部,想了想,方回道:「若是成年之后才净的身,应该是有喉结的罢。」

萧长宁回想了一番自己初遇沈玹的那一年,他应该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难道他是那个年纪才净的身,所以会有喉结?

不对。那时候沈玹不是因犯错才从司礼监贬下来做杂役的么?可司礼监是何其重要的肥差,若是刚刚进宫的新太监,怎么也轮不到去司礼监当差呀!

换句话说,沈玹从司礼监贬来洗碧宫时,应该已是进宫多年了。

往前推算几年,他最少应该是十三四岁净的身,这么小的少年,会有如此明显的喉结么?

「殿下?殿下?」身后的宫婢轻轻唤了唤她,疑惑道,「您在想什么呢?殿下不是一向讨厌阉人吗,怎么今日对这事感兴趣啦?」

萧长宁回神,敷衍道:「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满心的疑惑得不到纾解,萧长宁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眼眸一转,对冬穗道:「你去打听一下,看越瑶回来了不曾?」

冬穗微微讶然,「殿下是说,北镇抚司的越抚使?」

「不错。若说现在还能帮本宫一分的,除了她还有谁?」萧长宁起身,熟料牵扯到酸痛的肌肉,又闷哼一声倒回长椅中,有气无力地哼哼,「谨慎些,别让东厂的番子察觉。」

冬穗正色道:「奴婢晓得。」

东厂校场以西有座重兵把守的监宫殿,过殿中三重铁门,便可见一延伸至地底的入口。从入口往下行几十级台阶,阴森潮湿之气扑面而来,乃是一座庞大的东厂地底监狱。

火光明灭,狭长牢道黑皴皴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如同一张巨兽的嘴,吞噬着一切。

而此时,沈玹一身杏白绣金的提督蟒袍,头戴网巾官帽,按着腰间的细刀一步一步稳稳踏过地砖,走向最里边的审讯堂。

黑色的披风划过一道如墨的弧度,他旋身坐在堂中蛟龙盘旋的虎皮铜椅上,双手搭着铜椅的扶手,朝十字形铁架上钉着的一个血糊糊的身影抬抬下颌,问道:「张嘴了么?」

方无镜将十来根沾着粘稠液体和碎肉的钢针丢在地上,掏出熏香的绸帕慢悠悠地拭净手上的鲜血,嗤道:「被碾碎了十一根骨头,愣是没招供,嘴硬得很。」

沈玹不悦地拧起眉头,看了一旁静立的胖子太监一眼,「有福,你呢?」

吴有福抆了抆额间的汗,微胖的身躯艰难地抱了抱拳,「已给他用了毒,再用就要死了。」

「有趣,本督已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硬骨头了。」沈玹大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眼中倒映着微微的火光,有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狠戾。

他缓缓起身,走向被钉在铁架上的刺客,然后猛然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掌扣住那刺客的颈项,逼迫他仰起发丝淩乱、满是血污的脸来,狠声笑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本督就查不到你背后的主使了?东厂势力遍布京城,连一只苍蝇飞去哪儿都一清二楚,更何况你一个活人。」

刺客肿胀破皮的眼睛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却虚弱得连眼皮也抬不起,喉中发出呵呵的气音,紫黑的淤血顺着嘴角淌下。

沈玹冷哼一声松开手,接过方无镜递来干净帕子,将手上的污渍抆拭干净,随即用刀柄挑起刺客因敲断骨头而软绵绵垂下的右手,将他被扳折的五指打开。

沈玹阴沉的目光落在刺客掌心的厚茧上,随即了然一笑,「那日,你在宫门外埋伏刺杀,用的是箭。据本督所知,常年苦练射术之人,厚茧当在左手虎口及右手的食中二指之间,可你茧却长在右手掌心,这说明,你从小练习的并非射术,之所以选择用羽箭射杀本督,一来是距离所致,二来么,应该是为了掩饰你的真实身份。」

刺客聋拉着脑袋,呛咳出一口血沫。

「你擅长用刀,绣春刀。」斜飞入鬓的长眉下,沈玹目光如霜,一锤定音,「你是锦衣卫的人。」

闻言,刺客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微弱的呼吸亦变得淩乱起来。

「如此反应,看来真的是锦衣卫的走狗!」方无镜大怒,瞋目横刀道,「待我杀了他!」

「慢着。」吴有福劈掌拦住方无镜,温声笑道,「你且莫急,听厂督大人吩咐。」

沈玹思索片刻,转身跨下刑台,走出审讯堂。

身后,铁门哐当一声关紧,锁链的窸窣声回响在空荡的牢狱中。

吴有福跟着沈玹的脚步,问道:「大人,这刺客是杀还是……」

沈玹道:「不杀,放了他。」

「放了他?!」

方无镜拔高了音调,不可置信道,「属下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逮到他的,又是刺杀您和长公主的刺客,怎么能就这么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