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命令你拿来……唔!」
沈玹还握着她的手,索性倾身吻住了她。
「沈玹你不听话唔唔!」
又是一吻。
「别……有人!」
再是一吻。
萧长宁不说话了,只是瞪着一双湿润水灵的眼睛看他,唇瓣红得像是染了胭脂。
因沈玹今夜不回东厂,方无镜只好和林欢一同进宫交换最新情报,谁只还没进洗碧宫的大门,便见沈提督和长宁长公主旁若无人地在宫外的红墙边卿卿我我,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顿感一阵甜蜜扑面而来。
方无镜一手捂住林欢的眼睛,啧了一声道:「小孩不能看,会长针眼的!」
林欢拼命地扒下方无镜的手:「为什么不能看。」
方无镜换一只手捂住他的眼,又被林欢扒下。两人索性你来我往地过起拳脚来,这下动静大到萧长宁都被惊扰了,想到方才那旖旎的一幕竟被两名下属看见,顿时脸颊一红,瞪了沈玹一眼扭头就走。
沈玹拇指轻轻蹭过下唇,似乎意犹未尽,转身朝方无镜和林欢眯了眯眼。
打得正起劲的两人觉察到了一股熟悉的杀气,顿时一僵,动作恍如定格,哢吧哢吧转动僵直的脖颈,直面沈提督的死亡凝视。
於是一刻钟后,林欢和方无镜老老实实地跪在厅中,挺身低头,安静如鸡。
「传本督命令,改变原有计划,城中暗访的番子原地待命,不可与北狄细作正面交锋。」沈玹的视线从正在给画卷染第十三层色的萧长宁身上扫过,这才落到两名下属身上,沉声道,「有了一个极好的诱饵,接下来便只需埋伏妥当,请君入瓮。」
安排妥当事宜,沈玹这才抬起下颌,威严道:「退下。」
方无镜在心里抹了把汗,忙道了声『领命』,拽着林欢一路退出了大殿。
「都怪你偏要看,惹得厂督生气了。」方无镜拍了拍衣裳,捏着兰花指戳了戳林欢脑门。
林欢不服:「明明是你要同我打架,厂督才生气的。」
「胡说!」
「才没有胡说!」
方无镜气结,撸起袖子道:「要不要再打一架?」
「好……」林欢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瞄了洗碧宫大殿一眼,小小声音地说,「出去打。」
方无镜也怕沈玹听见,亦用气音道:「好!」
两人鬼鬼祟祟地往外走,全然不见门外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宫女正巧进门。
连着『哎呀』『哎呀』两声,林欢和那小宫女撞在一起,将她手中托盘里的锦缎淩乱撞得满地都是。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站稳。
小宫女惊魂未甫地拍着胸脯,抬眼见他们二人,瞪圆眼睛道:「你们干什么毛毛躁躁的?当心弄坏了给长公主殿下裁剪新衣的绸料。」
说着,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珠圆玉润的玉臂,蹲下-身拾捡布匹。
这小宫女银盘脸,新月眉,鼻尖几点淡色的雀斑,看起来俏皮又泼辣,正是吴有福的外甥女阿朱,前些日子才新调入萧长宁身边侍候,因而林欢和方无镜并不认得,只觉得这小丫头胆子大得很。
林欢皱了皱鼻子,似乎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不像是花香,更像是食物散发出来的甘甜。
他循着味道闻去,阿朱刚拾起绸布起身,便见林欢凑过来一张白净可爱的包子脸,鼻尖几乎挨在她脸上,吓得她连连挑开两步,将绸布横档在胸前警惕道:「你做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林欢吸了吸鼻子,真诚道,「好像很好吃。」
阿朱张大嘴,而后腾地一下脸红了,大骂道:「登徒子!下流!」
林欢见她如此反应,呆呆道:「你为什么骂人?」
「还为什么骂人?没打你已是看得起你了!」阿朱生气地说,「告诉你,我舅舅是东厂白虎役役长,你们这些番子别想轻薄我!」
一听是吴有福的外甥女,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方无镜这才慌了。
吴有福那胖子,别看平时笑眯眯的一副弥勒佛的模样,实则记仇得很,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外甥女被林欢这小傻子『轻薄』了,非得在他们的膳食里下二两泻药不可。
遂忙解释:「阿朱妹妹莫要生气!你有所不知,林欢生来贪吃,对他而言,说一个人的味道好吃便是对她极大的赞美,他是在夸你呢!」
「真的?」阿朱将信将疑。
「真的真的。」方无镜点头如捣蒜,又翘着兰花指给她拂去绸缎上的灰尘,极尽殷勤。
阿朱哼了声,脸上的怒意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好奇,真如孩子似的性格,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上下瞄了一眼林欢,眼睛弯成新月:「原来你就是林欢?舅舅嘴中那个一顿能吃十个大肉包的神人?」
一听到大肉包,林欢咕咚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又有些饿了。
阿朱咯咯轻笑,丢下一句「还真是个傻子」,便抆过林欢的肩一溜烟跑了。
林欢皱着眉道:「她为什么骂我傻?」
方无镜给了他一个手栗子,骂道:「说你傻一点也不冤枉你!」
……
第二天清晨,萧长宁又是在清冷的被窝中醒来,榻上沈玹的位置早已空荡,不知是淩晨什么时分便悄声离了她出宫去了。
萧长宁躺在榻上放空了片刻,等待脑中的眩晕之感消失,这才推开被褥起身。
谁知一起身竟有些犯呕,她趴在床沿干呕了片刻,眼角瞄到身侧沈玹的枕头下放着一本熟悉的册子,不由一愣,将那册子从枕下抽了出来。
正是沈玹的无常簿。
咦?是出门太过匆忙,落在这儿了么?
萧长宁拿着那本写了大半的小册子,在看与不看间犹疑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心想:我就瞄一眼,如果真有机密便替他收好,免得被旁人瞧了去!
然而翻开一看,扉页上是端正的一行字:赠爱妻长宁。
字迹很新,带着松墨香,显然是几个时辰前新写上去的。
萧长宁一怔,而后才是欣喜,连反胃也不反了,噗嗤一声笑道:「原来是赠与我的啊。」
既然是送给她了,萧长宁也便再无顾忌了,堂而皇之地翻开观摩起来。
最开始的日期是甲申年十月十八,记录:今日入宫,意外听闻长宁与萧万安争吵,竟为东厂护短,甚为意外。
甲申年十月十九,记录:一夜,她的高烧总算退了。
甲申年十一月二十七,记录:遇刺,亲了她。长宁长公主为对食一事吃味,本督见之十分欢喜……又不知欢喜何来?竟整夜不能心静。
甲申年十一月二十八,记录:她说要同本督结盟。弱如蒲草,结盟何意?本督竟然应允了,也是匪夷所思。见她忐忑坦诚窃取『宝贝』一事,又觉好笑,若非本督提前将阿七的物件安葬,险些酿成大祸,不知阿七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甲申年十二月初二,记录:她抱了本督,心甚愉悦。
甲申年十二月二十,记录:她今日十分勇敢,助本督斩杀虞云青,免除后顾之忧……本督又吻了她,情难自禁。
甲申年十二月二十一,记录: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般滋味。
乙酉年元月十五,记录:入骨缠绵,方知情深。
……
乙酉年四月初八……
萧长宁愣了愣,确定这个日期是昨天,不由心下一暖,定了定神才满怀期待地翻页。
乙酉年四月初八,记录:此生挚爱,吾妻长宁,念你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