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了招牌似的笑容,笑得眉眼弯弯,可温陵音却不像往常那般好哄。他蹙眉看了越瑶半晌,然后松开了握着越瑶的手。
掌心的力度和温度骤然离去,越瑶怔愣了一刻,五指下意识地蜷了蜷,似乎在挽留些什么。
越瑶觉得,温陵音好像生气了。
温陵音转身出了后院厢房,朝北镇抚司大门大步走去。越瑶紧接着跟上,有些忐忑地问:「太阳这么大,温大人你去哪呀?」
温陵音神情不变,但语气有些清冷低落:「巡城。」
「巡城有下属操劳,您去干什么呢?」
见温陵音不说话,越瑶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腕,问道:「温大人,你可是生气了?」
温陵音冷声说:「没有。」
这还叫没有?脸上就差写着『我在生气,哄我』几个大字了。
好在越瑶脸皮厚,腆着脸笑道:「上次东厂审讯北狄刺客的卷宗送来北镇抚司了,正要寻温大人您落章签字一并呈送皇上呢,您看您既然都到这了,就别出门巡城,先将北镇抚司的公差过目完成,卑职再请您喝酒去,好不好?」
温陵音生硬道:「不好。」
「……」
越瑶心一横,索性将手掌主动递出去,扣住温陵音修长的五指道:「好好好,小手给你拉,拉一整天都无妨,别生气了好不好?」
温陵音挣脱她的手,将手负在身后,指腹摩挲着。
他不说话的样子真是冷,浑身都冒着寒气。越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空落落的手掌一眼,叹道:「唉,你怎么这样啊。」
「是我不够好吗?」温陵音忽然开口,淡色的眼睛像是要望进她心里,「越抚使觉得和我亲密往来,是一件很勉强难受的事?」
越瑶忙道:「没有啊,温大人为何这样说?你很好,也不让我难受,只是……」
「只是不够喜欢我。」温陵音平静道,「你应承我那件事,说什么都愿意和我做,只不过是哄我骗我的,可对?」
「我……」越瑶本能地想说不对,可又不知哪里不对。
她那一瞬间的冲疑并未逃过温陵音的眼睛。
温陵音目光沉了沉,嘴唇张了张,复又闭上,最后只能沉默着离开。
「温大人!」越瑶想追,却被温陵音制止,「别追过来。在越抚使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前,若非公事,我们还是不要相见了。」
越瑶呼吸一窒,有些委屈地问:「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又说,「我知道错啦!」
「不,你不知道。」说完,温陵音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才大步出了门,跨上马扬长而去。
……
「他这气一撒就是半月有余,臣变着法子地找借口去见他,他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除了公务,一个多余的字也不同臣说。」
洗碧宫内,越瑶正蔫蔫地替萧长宁整理行囊。今日萧长宁决定搬回东厂居住,越瑶左右闲得无聊,便来送她一程。
萧长宁的肚子已显怀了,正穿着宽松透气的夏裳坐在凉榻上消暑,含笑望着越瑶道:「反正你心里没他,他生不生气与你又有何干系?值得你蔫了吧唧的,来本宫这吐苦水?」
越瑶将整理好的包裹交给冬穗,气道:「谁说臣心里没他?」
「哦?那为何不让他亲近你?」
「只是还没适应过来嘛!这些年臣都是将自己当做男儿看待,现今突然有另一个俊俏的郎君闯入臣的世界,就不能允许臣适应一下?」
萧长宁好笑道:「他这不是给你时间想清楚和适应了么?」
「这种冷冰冰的『适应』,臣宁可不要。」越瑶头疼地趴在桌子上,痛苦道,「好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哪?」
萧长宁半真半假地打趣她:「都说一醉解千愁,你把他灌醉,这样那样一番,他自然就原谅你了!」
越瑶沉默片刻,问道:「当初殿下和沈玹,也是这样成事的?」
「我们?我们不是。」萧长宁骄傲地说,「我们可坦诚了,才没有你们这么多弯弯绕绕。」
陷入茫然的越抚使开始思索将温陵音灌醉的可行性。
不多时,东厂的林欢来接萧长宁回府了,萧长宁便与越瑶告辞,出门上了辇车。
她挺着五个多月身孕的肚子,走路缓慢,上车之前碰见了几个路过的宫婢。
仅是匆匆一眼,宫婢们依然看清了她隆起的腹部,俱是露出惊愕万分的神情来,随即伏地跪拜,像是撞破一个巨大的秘密似的,连肩膀都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