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都已经跑到楼下了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牵错了人,他紧攥着一个瘦弱男人的手。
「兄弟,谢谢啊,没你拉着我,我还真挤不出来,累死我了。」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冲原修连连道谢:「太感谢了,我姓王,这是我名片,以后有啥事儿你来找我。」
「......」
他转身疯了一般往回跑。
「哎!兄弟!你回去干啥啊!别啊太危险了!」
酒店里的客人拼命往外涌,原修逆流而上,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
他疯了似的在大厅寻找陆蔓蔓的身影,心仿佛空缺了一块,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居然牵错了人,她在哪里,会不会出事...
原修不敢往下想。
就在这时候,周遭好像又震动了起来,大厅顶端的吊灯左摇右晃。
「危险!快离开!」
原修猛地冲过去,将吊灯下的小男孩抱起来跑开,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巨型顶灯掉了下来,哗啦啦碎屑四射,人群中爆发一阵阵惊声尖叫。
原修顾不得多想,放下小孩后朝着楼道跑去,拥挤的人流中,陆蔓蔓牵着温希西的手,带她跑了出来。
原修看到她,紧悬的心蓦然放了下来,他重新挤到她身边,将她重重撞进自己的怀里。
「原修,我还以爲你已经出去了。」陆蔓蔓重新抓起他的手,发现他掌心湿漉漉,竟全是汗。
「先出去。」他说话声音都在抖。
他被她吓坏了。
陆蔓蔓扶着温希西,和原修一块儿走出了酒店大厅,来到空旷的花园位置。温希西拿着手机疯狂拨打电话,可是现在手机全部无法接受信号,她急得直抹眼泪。
人们聚集在酒店楼前的花园里,哄哄闹闹,寻找彼此失散的亲人朋友。
原修牵着陆蔓蔓四处寻找他的队员们,任翔这家伙特别显眼,上半身赤裸,下身裹着浴巾,外面还搭着夏天的休闲运动外套捆绑固定。头发湿润,发梢间粘着白色的泡沫星子。看这样子,发生地震的时候应该是还在洗澡。
「翔狗。」原修叫了他一声,任翔看到原修都要哭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他:「队长!吓死我了都...」
「没事了。」原修一边拍了拍任翔的背,望向夏天:「有没有受伤?」
夏天还算平静:「没受伤,就是翔翔被吓着了。折风阿横他们呢?」
「我去找找他们。」原修说完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任翔身上:「手机现在没有信号,你们就在这里不要乱跑了,等我回来。」
夏天点点头,把任翔扶到花园假山石下,挽着他的手臂柔声安抚他:「别怕啊,这不是没事儿吗,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给妈妈打电话,可是电话没信号啊,你别急,咱这儿房子都没塌,妈妈不会多想的。」
……
陆蔓蔓和原修分头寻找各自的队员,半个小时后,陆蔓蔓找到阿横和李银赫,李银赫还带着个一直在哭闹的小女孩,小女孩找不到自己的妈妈,哭得满脸鼻涕,被李银赫从楼上抱下来。
李银赫又嫌弃又无奈:「我抆,你别在我衣服上蹭鼻涕!啊啊啊!恶心啊,你是哪家的熊孩子我求求你啊!」
小女孩大声哭嚎,李银赫无可奈何,只好蹲下来,对着她扮鬼脸,逗她咯咯笑。
「又哭又笑,黄狗撒尿。」
小女孩抓起李银赫的灰头发,越发笑得开心。
顾折风和程遇是原修找到的,几位队员汇合,相互拥抱,感叹劫后余生,现在都有些心有余悸。
这场地震的震中就在长岭雪山附近,震级4.6,长岭温泉酒店建筑没有损坏什么,许多盏玻璃顶灯落下来,现场一片狼借,也有部分客人在奔逃过程中受了伤。
当天晚上消防部门紧急出动,酒店配合安排了几十顶大的帐篷和几百套被单,让乘客们在外面的草地上露天宿营。
排队领取物资被单的时候,程遇看到了郭昂,当然,郭昂也看到了她。
应急灯照射着他惨白的面孔,他手里提着几瓶矿泉水和面包,早已经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风趣幽默。现在的郭昂,宛如受惊的田鼠,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程遇没有理他,领了自家队伍的几包零食和水,转身离开。郭昂犹豫了下,还是叫住她:「那个...」
程遇回头,见郭昂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郭总不用放在心上。」程遇一边清点口袋里的面包,冷淡地说:「你做的对,不然电梯一直下不去,真出事了受伤的人更多。」
郭昂觉察到她态度的转变,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了,终究也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再见。」
「再见。」
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程遇回了自己队伍所在的帐篷营,顾折风抱着两床军绿色棉被,朝着程遇所在的方向探头探脑。
刚刚看到她和郭昂说话,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本来以爲会需要一点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见程遇回来,顾折风连忙将被单铺在床上,对她说:「里面留给你们女孩子睡,我们就睡在外面。」
临时搭建的简易大帐篷里至少二十来人,三个女孩的床位被安排在最里面,外围是男孩子的床铺,方便保护她们,毕竟这里鱼龙混杂。
等到一切忙完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众人悬着一颗心也没敢真的入眠,躺在床上休息,时不时瞅瞅手机有没有信号。
五点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程遇合衣小睡片刻,但很快被身边动静惊醒,她睁开眼,见顾折风将刚刚分发的大夹袄盖在她身上。
即便是夏天,山里温度也很低,尤其是晚上,凉风丝丝入骨,露天宿营如果不注意保暖很容易感冒。
她起身将夹袄还给顾折风,以不吵醒周围人的声音问他:「醒了还是没睡?」
顾折风索性坐在她的床边,小声说:「睡不着,这边发生地震的消息应该会第一时间传到网上,我爸妈肯定担心。」
原来如此,原来在想念父母。
是啊,这边现在通讯隔绝,不管是顾折风还是其他人,他们的家人联系不到他们,肯定会担心至极。
当然除了她的父母,平时除了要钱基本不会给她打电话,她的死活没人关心。
念及至此,程遇心里凄凄惶惶。
顾折风放下手机,靠她近了些,柔声问:「你冷不冷。」
程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顾折风:「你住在八楼,怎么跑到九楼来了?」
他低垂着头,支支吾吾说自己梦游。晨曦的微光映射在他眉眼间,显得格外柔软了几分,以眼观心,她能望尽这个男人内里的风景。
他是来找她了。
「顾折风。」她直呼他的名字:「以后别叫我姐了。」
顾折风楞楞的,之前她剥夺了他僞男朋友的特权,现在又要剥夺他当僞弟弟的特权吗。
「如果我哪里没做好,你可以告诉我。」他急切又生硬地说。
「没,你很好。」
顾折风失落地低下了头:「我也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告诉自己,我不能惹你讨厌,不能让我的喜欢变成你的困扰,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白晰的脸,是很容易胀红,所以他有情绪都是写在脸上。
程遇突然伸手捧起他的脸蛋,轻轻碰了碰他干燥的唇。
顾折风瞬间手脚僵硬,不可置信。
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她好软,又好香。
程遇轻轻抿抿嘴,思忖片刻,自言自语道:「...其实还挺有感觉得。」
顾折风突然扯来被子,盖住自己的大腿,胀得宛如烙铁般通红的脸,还有哆嗦的唇,隔了很久才艰难地挪出一个字。
「冷。」
程遇目光下移,挪到他用被单覆盖的双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