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私奔
盛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 卷发女孩将笔记本递到夏至深面前,上面写着「任翔」两个大字,龙飞凤舞。
「小姨父,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 昨晚酒店前台说房间空了一夜, 没人去过。」陆雪南笑眯眯说:「虽然这家伙过去是挺浪的, 不过看起来他对夏天还是很专情呢,我这段时间在学校见着他,到处找夏天,跟神经病似的。」
夏至深手中握着一支钢笔, 漫不经心杵了杵笔记本,平静问道:「你觉得他配得上你夏天小妹?」
「般不般配这个说不好。」陆雪南耸耸肩:「反正我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男人过去有污点,我不洗白他;当然如果小夏天真的十万分坚持要和他在一起,我这个当姐的,还是得站在她身边。」
「哼, 说这么多,还是护着你妹子。」
陆雪南嘻嘻一笑:「我不护着夏天,难不成还站在你们这帮老古董长辈这边么,让小夏天一个人孤立无援,多可怜啊。再说了, 小姨父您机关算尽唱这一出『四圣试禅心』的大戏,先是金钱诱惑,再来美色诱惑, 一环扣一环,也难爲那小子都能hold得住。」
「想娶我们家夏天宝贝,哪有那么容易的。」夏至深说:「金钱,美色,权力...面对这些最容易让年轻人迷失的东西,如果不能把持住,将来就可能走歪路。」
「也对,毕竟娶了小夏天,不就相当於娶了整个盛夏集团么,夏家的女婿好做,但盛夏的继承人可不好当啊。」陆雪南笑嘻嘻说:「小姨父,那小子算是经受住考验了么?」
「经受考验?」夏至深笑了笑:「这才到哪啊,九九八十一难,最后严酷的一关还没来呢。」
陆雪南扶了扶额:「oh my god,我突然开始同情那家伙了。」
夏至深点了根烟,缓缓说道:「行了,再去给我带个信儿,让这小子明天傍晚在风姿茶餐厅等我。」
陆雪南嘟哝:「小姨父干嘛还亲自去见他啊,直接让他来公司见您不就得了。」
「要是让你小姨知道我和他私下见面,小姨父跟你夏天小妹,都得玩完。」
***
老丈人约见面,任翔打扮得人模狗样,精神头十足,早早地候在了约定见面的茶餐厅。
港式茶餐厅格调高雅,环境幽谧,即便是晚餐时间,客人也不算太多,的确是适合聊天说话的好地方。
夏至深下班以后直接去了餐厅,穿着规整合体的灰色高档西服,气质卓然,落座以后直接让服务员点餐,没有多余的废话或寒暄,俨然雷厉风行的boss作派。
任翔这会子紧张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说:「夏老板...夏,夏总...夏先生好。」
入耳的隐形耳麦里传来顾折风叹气的声音:「傻狗,叫夏叔叔。」
「夏叔叔好。」任翔笨手笨脚险些将桌上的咖啡杯碰倒。
「不用紧张,放轻松,今天约你出来吃个便饭,随意聊聊。」
「噢。」
任翔用刀叉搅动着自己盘子里的牛肉饭,抬眸打量夏至深。
真是人靠衣装啊,之前他穿那件屎黄色的中年人衬衣,就跟包工头没啥两样,今天穿了高档西装,看上去就是成功商务人士的样子,完全变了个样。
「小伙子,叔叔跟你道个歉,之前摆局试探你,挺不礼貌。」
知道不礼貌还干,这道歉说了跟没说一样。
「噢,没关系。」任翔乖乖道。
「咱们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这顿饭任翔吃得食不知味,宛如等待临刑的囚犯,紧张万分,心里跑过了无数种设想,每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但是他内心又期许着那一点萤火般的希望。
「叔叔,夏天还好吗?」
百般挣扎之后,他终於忍不住开口询问:「我...我联系不到她。」
「她回家了,回家专心准备两个月以后的gre考试。」
「噢,没事就好。」任翔松了一口气。
「小伙子,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夏至深放下手里的刀叉,抬头看向任翔:「我们的家庭,还有夏天的妈妈,是不可能接受你作爲我们家的女婿,这个你知道的吧。」
任翔:......
他无言以对,耳麦里顾折风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说:「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任翔还真是静不下来啊。
「夏叔叔,我...」
「不用解释,先听我说。」夏至深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先不提了,我们家夏天从小被她母亲严格管束着,性子里向往自由,想要挣脱束缚。和你在一起,我相信她是真的感觉到快乐。」
任翔脖颈间喉结滚了滚,如坐针毡。
「那天晚上,夏天哭着哀求我让你们见一面。」夏至深端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我这个当父亲的,最舍不得我小女儿哭了,可是有什么办法,有时候爲人父母,一旦心软,孩子的前途就很有可能被耽搁。」
「叔叔...」
「我过来不是和你谈生意,也不是和你讲条件。」夏至深放下水杯,对任翔道:「你通过了之前的种种考验,我可以让你和夏天见一面。」
任翔眼眸中突然有了光:「谢...谢谢叔叔!」
「但是...」
果然还有但是...
「你必须答应我,见了这一面之后,从此你要和她一刀两段,再不联系。」
任翔手中刀叉突然落下,打在陶瓷盘里,清脆作响。
「分手的事,必须有你来提出,总之务必让她死心。」
任翔的心一片麻木,脑子嗡嗡作响:「如...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吗。」夏至深说:「夏天现在非常排斥gre,这个考试她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以她的成绩,稳妥了能进常春藤盟校,现在她拒绝看书复习,满心想的是怎么逃出家门和你私会,如果你不能按灭她这个念头,让她彻底死心,她是不会乖乖看书,乖乖去考试的。」
耳麦了,顾折风的声音传来:「妈耶,不愧是生意人,脸皮真够厚的,这么无理的请求居然能让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任翔双手开始颤栗起来,舌头都大了:「她本来就不...不想出国念书,她...」
「我知道。」夏至深平静地说:「她不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是当家长的,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吗?难不成她想跟你私奔,我们也由着她?」
任翔:......
「你想看着她前途毁於一旦,将来当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和你结婚,在激情消磨殆尽的时候,两个人爲着生活的琐事,吵吵嚷嚷过一辈子。还是希望看到她成爲第二个扎克伯格,爲人类的进步略尽绵力,甚至有可能青史留名。」
耳麦里传来顾折风魔性的笑声:「传销啊我去,太会洗脑了吧,还有...扎克伯格什么鬼,哈哈哈对不起我不该笑。」
任翔心里烦躁,一把将耳麦扯了出来,他抱着头,痛苦不已。
临走的时候,夏至深递给任翔一张名片:「好好考虑,想通了联系我。」
***
整整一周的时间,任翔彻底陷入了纸醉金迷的酒精世界里,把自己麻痹起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也幸而这段时间刚刚结束掉世界赛,整个战队处於休假的状态,原修回学校专心准备考试,否则就任翔这走不了三步就倒台的局面,还不让他家队长拎到俱乐部总部,脱了衣服挂起来鞭刑示众。
太頽了吧。
晚上,任翔喝醉了,哭着闹着非得拉李银赫和顾折风,陪他一块儿喝酒。
三个大男人坐在后院儿小花园里,推杯换盏,小甜心蹲在狗屋边,歪头看他们,发出呜呜的声响。
「折风,你说,这是上有没有后悔药。」任翔满脸醉酒的红晕,瘫在椅子边:「我是真后悔,真的后悔...如果以前我没有做那么多荒唐事,混帐事,我丈母娘,我老岳丈大人,还会嫌弃我吗?多好一小伙儿啊,他们会嫌弃我吗!」
顾折风和李银赫同时点了点头:「不是兄弟寒碜你啊,你别太高看自己了,就算没过去那些破事儿,你也配不上人夏天妹子。」
「怎么就配不上了,怎么配不上了!谁规定了天才就一定要找天才配对啊。豪门,豪门了不起啊,那我们家...我爸还是首长呢,我和她在一起,我们就是钱权勾结,我们...」
顾折风一把捂住他的嘴:「我的妈,这傻逼脑子喝出翔了吧!」
任翔家里有军方背景大家都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拿自己家里说过事儿,甚至提都不曾提过,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心思还是挺沉的,爲人也相当低调,以至於其实很多人对他的家世幷不了解。
越是背景复杂的小孩,看起来越是普通,在首都这地界,还真不敢随意低看了什么人。
李银赫抱着手臂,跟看猴戏一样,悠哉悠哉看着任翔哭天抢地。
「所以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分手啊。」
「分个屁,我才不去说呢。」任翔丧着脸:「我要是提分手了,我们家夏天宝贝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想想我的心都疼...」
他拎起酒瓶子仰头喝了大半,气喘吁吁:「我答应过她,我这辈子都对她好,我这辈子都爱她,不会像夏至深说的那样,那样可怕的婚姻生活,我会让她每天都过得像个小公主。」
「天真又可爱。」顾折风摇头叹息:「夏天可不是小公主啊。」
夏天不是小公主,夏天是女王大人,她不需要任翔奉献爱心,她只需要任翔乖乖听话,当一个貌美如花的贤内助。
可惜这蠢货就是看不明白,顾折风都替他着急。
「哎,之前不是说,你那包工头老丈人在考验你吗?」李银赫突然开口:「会不会这也是一个考验?」
顾折风思忖片刻,看向李银赫:「你智商突然在綫了。」
被夸奖的李银赫一脸嫌弃:「妈个鶏老子智商一直很高好不好。」
任翔抆了抆眼角,问道:「什,什么考验。」
李银赫凑近了他:「你想啊,如果真的要逼迫你和夏天分手,他干嘛还要费尽心机设计前面的局,来试探你的人品。」
有点道理。
任翔点点头:「然后呢,我该怎么办?」
「这道难题,应该就是考验你能不能以大局爲重,爲了夏天的未来,抛弃自己的儿女情长,那首诗,叫什么来着?」
顾折风接茬:「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没错!岂在朝朝暮暮!」李银赫大腿一拍:「他要你分你就分!先过了老丈人这最后一关,指不定你俩还能熬出一个渺茫的未来。」
任翔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我就...分了?」
「分!」顾折风说:「必须分!」
「好,那就分!」
***
再次见到心上人,是在两天以后的黄昏。
方成淑出国谈生意,夏至深冒着生命危险给小丫头开了后门,让她去跟任翔见一面。
当然,任翔答应他,见了面和夏天好好说清楚,快刀斩乱麻结束这段感情,对两个人都好。
夏天浅施脂粉,但仍然掩不住的憔悴的脸色。任翔也给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在家里换了两个小时的衣服,但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终他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浅粉色衬衣配黑裤,简简单单前来赴约。
咖啡厅藤萝绿枝,幽香静谧,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几月不见,仿佛隔了好几个世纪般遥远。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夏天捧着温热咖啡瓷杯的手,缓缓伸过去,拉了拉任翔的食指。
任翔抬起苦涩的脑袋,便迎上她漆黑的眼眸。
「任翔哥哥,那天你在机场等了我多久?」
她又叫回了任翔哥哥,恍如隔世的称呼啊,任翔强忍住心头的酸涩,安慰说:「没等多久,猜到你肯定来不了,所以站了会儿就回家了。」
咖啡店外的街角,顾折风摘下耳机对李银赫低声说:「他缩在路边,等了一整夜,最后哭着回来跟个犀利哥似的。」
咖啡厅是很压抑的环境,而夏天也知道,父亲肯定派了人观望着她,她温软的小肉手握紧了任翔粗平的食指,用了很大的劲儿。
这个小动作将她对他满心的思念传达给任翔,胜过拥抱,胜过接吻。
「任翔哥哥,你想我吗?」她声音嘶哑。
还用说吗,任翔想得都快肝肠寸断了,可是看着她幽怯怯的眸子,过去张口即来的小情话,此刻却如鲠在喉。
他心里压着沉重的负担,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天低声对任翔说:「我妈妈肯定给你发了短信,用我的手机,不管她发什么,你得知道那不是我,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和你分手。」
她温热柔软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粗粗的指头。
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和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