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濯怎么写的和离书,便怎么向母亲贺氏解释的。
所以贺氏就坚信魏娆只是先归家服丧去了,等魏娆出孝,魏娆就会回来,继续做她的儿媳妇。
英国公夫人还在送客,贺氏将魏娆带到她的院子春和堂。
丫鬟端上茶水,退了下去。
朝晖堂、忠义堂两院传来的人语衬得这边更加幽静,贺氏笑盈盈的,看着魏娆道:“娆娆这身打扮真好看,说你是皇家出身的真郡主都有人信。”
贺氏小户出身,她自己家世差,对儿媳妇的家世也没啥挑的,她满意的是魏娆的人,一是冲喜救了她的儿子,二是有貌有财脾气好,三呢,魏娆长得高挑,瞧着窍细可要胸有胸要腚有腚,瞧着就是旺子旺夫的命。
如今魏娆又封了郡主,谁家能娶魏娆当儿媳,那才是面上有光。
魏娆能感受到贺氏对她的喜欢,可这份喜欢与英国公夫人、四夫人的有点区别,贺氏看她的眼神,莫名让魏娆想到了当初贺氏悄悄询问她与陆濯可否圆房的情形,那火热的期盼,恨不得马上将她塞进陆濯的被窝一样。
“夫人谬赞了,不知夫人叫我过来所为何事?”魏娆笑着问。
贺氏解释道:“是老夫人找你,她那边忙着送客,叫我先陪你坐坐。”
魏娆明白了,端起茶碗。
贺氏笑道:“老夫人肯定是要与你商量何时下聘迎亲的。”
魏娆闻言一呛,忙将茶碗放回桌子上,偏头掩面轻咳起来,咳得脸儿通红。
贺氏笑得更和蔼了:“你看你,在我面前害羞什么,守城都跟我解释过了,你们只是暂时和离,最后还是要在一起的。上次婚事办得仓促委屈你了,如今你当了郡主,咱们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圆圆满满的。”
魏娆很了解贺氏的天真单纯,便猜到陆濯八成没有对贺氏说真话。
眼下贺氏这么高兴,魏娆也不想坏了贺氏的心情,回头她走了,陆濯再次定亲时,他肯定会对贺氏解释清楚。
“我看长宁妹妹、微雨妹妹都长成大姑娘了,府上可为她们订了亲事?”魏娆聪明地转移话题道。
贺氏果然被她带着走了,面露愁容:“长宁的婚事有你二婶、老夫人操心,肯定会嫁个好夫婿,只是微雨,她虽然长得美性情也温柔,可本家都是平民百姓,京城的世家公子怕是瞧不上她,但她那样的品貌,随随便便嫁了我都舍不得。”
魏娆能理解贺氏的为难,舅母王氏操持表姐周慧珍的婚事时也是这么想的。
贺微雨除了名声比周慧珍好,其他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差不多,即便有贺氏的关系,她终究只是英国公府的表姑娘。
魏娆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贺氏聊着天,从贺微雨的婚事说到二公子陆涯的婚事,再聊到四爷四夫人的新生活。自从四夫人有孕,四爷突然一改之前的颓废,重新练起了武,他是用枪之人,只要将他放到马上,再戴上木铁做的假肢保持平衡,熟练驭马之后仍是个战力惊人的将军,带上两个亲卫扶他上下马便可。
四爷一振奋,英国公就重新在神武军给四爷找了差事。
“等你与守城成亲了,加把劲儿,生个男孩,还可以跟他小六叔一起读书练武呢。”
贺氏突然又把话题拐了回来。
魏娆无言以对。
幸好,英国公夫人终於派人来请她去忠义堂了。
贺氏笑眯眯地将魏娆送出了春和堂。
“郡主,别人家都是婆媳相看两厌,大夫人待您跟亲生女儿似的。”碧桃笑嘻嘻地打趣道。
魏娆瞪了她一眼。
碧桃立即敛了笑,可她还是觉得,郡主这次来英国公府,待遇跟去闲庄没什么差别了,几位长辈都没把郡主当外人,就连世子爷,都巴巴地赶到门口迎接郡主呢。
到了忠义堂,英国公夫人让丫鬟们都退下,一副要与魏娆密谈的架势。
门是敞着的,晌午明亮的阳光倾泻进来,魏娆白皙的小脸花朵似的好看。
英国公夫人是真不明白当初孙子怎么会看不上魏娆这等美人,幸好魏娆离开后,孙子总算开了窍,在媒人们屡次登门后告诉她他非魏娆不可。开得晚总比一直都不开窍强,为了孙子,为了她自己对魏娆的喜欢,英国公夫人决定再帮孙子一次。
“娆娆去探望过你外祖母了吗?她身子骨怎么样?”英国公夫人先关心寿安君的身体问。
魏娆:“外祖母挺好的,开春还要种瓜呢。”
“她还有瓜田啊?种西瓜?”
“嗯,外祖母爱吃西瓜,专门开了一片沙地,长出来的瓜又沙又甜。”
“说的我都冒口水了。”
“等瓜熟了我去偷两个瓜孝敬您。”
英国公夫人不禁大笑起来,魏娆这张嘴,真是会哄长辈们开心。
西边的侧室,陆濯背靠墙壁,没有趁机窥视魏娆,却能想象出她此时的眉眼。她跟他说话的时候句句带刺,可她在长辈们面前,就像一颗甜甜的果子,人是甜的,嘴也是甜的,难怪家里长辈们都喜欢她。
厅堂,英国公夫人没有一直卖关子,闲聊几句便说起了正事:“娆娆啊,我与守城她娘都喜欢你,都希望你回来继续做我们陆家的媳妇,相信你看得出来,可守城让你受了很多委屈,这些我也都知道。如果守城还是以前的驴脾气,接下来的话我绝不会说出口,但守城跪下来跟我求过,说他心里有你了,这辈子非你不娶,所以我才厚颜请你过来,问问你的意思,若你还念着我这个老太婆,还肯给我做孙媳妇,陆家重新托媒去郡主府提亲,行不行?”
魏娆垂眸静听。
英国公夫人、贺氏都希望她回来,魏娆相信,可陆濯会跪下说他非她不可?
魏娆不信。
即便陆濯真的跪了,也可能是因为英国公夫人不想背信弃义要求他跪,陆濯出於孝道才违心跪的。
更甚者,就算陆濯真的想娶她了,她也不会嫁。
“换成另一个姑娘嫁过来,你会好奇她守寡的原因吗?”
“另一个姑娘,大概不会只守五年。”
魏娆还记得,冲喜之后陆濯刚刚醒来,他太虚弱,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脸,但他朝她点头致意时,憔悴的脸是温柔的,目光也温和,等他知道了来龙去脉,等长辈们一走,陆濯看她的目光就冷了,仿佛她魏娆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挤走了他原来的未婚妻,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