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看眼天上,淡笑道:“那晚我与郡主定去赏灯,三公子来与不来,悉听尊便。”
魏娆径直回了公主府。
宫中,陆濯、陆穆父子见到元嘉帝,说了二人脱困的真正情形。九月里父子俩已经得了自由,但前往边关途中要经过休吉将军的势力范围,那时陆濯还不知道韩家已倒,可他坚信二弟中埋伏与韩家脱不开关系,如果抓到休吉,或许能揭发韩辽父子。
於是父子俩暗中潜伏到休吉身边,趁休吉狩猎时活捉了休吉,一起带回了京城。
“皇上,因有隆布冒险搭救,臣父子才得以团聚,重回京城,臣父子对外编造另一番说词,是不想连累他们一家,还请皇上成全。”
陆濯父子俩叩首道。
元嘉帝明白,陆濯、陆穆能够回来,乃大齐之福,只要回来就好,说词不重要。
对陆濯,元嘉帝只是对小辈的欣赏,他与陆穆才是一代人,陆穆带兵出发时,还是年轻的元嘉帝送他们出的城门。
再见陆穆,元嘉帝感慨万千,君臣相抱,皆泪盈眼眶。
“臣无能,辜负了皇上的厚望。”陆穆满心惭愧,他不是没想过死,却又不甘心,他想活着,想再回到故土。
元嘉帝握紧他的肩膀,红着眼睛道:“北海苦寒,乌达如此磋磨爱卿都不改爱卿一颗忠心,何言辜负於朕?爱卿回来,朕如断臂再生,愿举国同庆!”
君臣叙旧,闻讯而来的文武大臣们也纷纷赞誉陆穆的坚毅不屈。
今日天色已晚,元嘉帝决定明日宫中设宴庆贺陆濯父子归来。
陆濯祖孙三人这才出了宫。
元嘉帝去看小周氏,本以为小周氏会高兴女婿回来了,却见小周氏显然哭过。
“你怕守城会怪娆娆?”元嘉帝略加思忖,猜到了原因。
小周氏默认,目光哀愁地看向窗外。
她替女儿高兴,也替女儿心疼,人人都知道陆濯的不易,谁又能体会女儿的苦?男人们丧妻一年半载再娶都无人怨怪薄情,女人?你不守寡一辈子,便是不甘寂寞、水性杨花。
陆濯回了国公府。
陆家众人齐聚一堂,唯独不见魏娆。
他寻找魏娆的目光,看得英国公夫人的心都纠起来了。
英国公夫人将陆濯叫到了书房。
陆濯垂着眼帘,他能猜到。
寿安君教养出来的姑娘,哪个会年纪轻轻地便替谁守寡?
在草原的时候,双腿不能动的时候,陆濯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他以为魏娆待他是不一样的,他以为,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哪怕他死,魏娆也会像母亲一样,一辈子心里只装着他一个。
尤其是,当陆濯从边关守将口中听说魏娆为他做的那些事,他更加相信,魏娆一定在等着他。
“守城,你别怪娆娆,是我跟你娘不想耽误她,是我们先开口劝她改嫁的。”英国公夫人看着长孙越来越冷的脸,眼圈都红了,“娆娆为你做了那么多,她心里怎么会没你?守城听祖母的,你去找娆娆,她肯定就回来了。”
陆濯只想笑。
或许是祖母、母亲先开的口,可如果魏娆想替他守着,就不会答应,甚至祖母母亲开口劝她,也是先看出来魏娆不想守了。
“祖母,该开席了,咱们过去吧。”陆濯抬起头,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润。
英国公夫人却看得想哭。
陆濯没再给祖母劝他的机会。
他去参加宴席,阿宝就坐在他身边,刚得到爹爹的阿宝,今晚过得非常高兴。
“爹爹,明天我带你去看娘。”入睡之前,阿宝揉揉眼睛,甜甜地道。
陆濯笑了笑,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道:“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阿宝白天玩得太累,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濯回了前院,先问赵松,白日去寻魏娆时,是什么情形。
赵松不想说,可那事瞒不住,世子稍微打听,就会知道。
赵松跪下去,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陆濯让他退下,换阿贵进来。
陆濯问阿贵,这三年公主的一切消息。
阿贵同样不想说,公主喜欢玩乐,喜欢带着郡主一起快活,但世子可能不高兴听。
但阿贵还是说了,根本瞒不住的东西,包括这几个月公主一直在相看京城的后起之秀。
“退下吧。”
阿贵不敢抬头,弓着腰退下。
房间里并没有点灯,腊月中旬,满月挂在半空,冷冽的月光洒落在男人更冷的脸上。
陆濯便在窗下坐了一夜。
公主府。
魏娆裹着斗篷躺在微斜的屋顶上,风很冷,可这冷能镇住躁动的心,她的眼望着空中的月亮,就这么望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