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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控制不住地一心两用,一边记笔记,一边忍不住偷偷瞄窗外。

在一群背心短裤的体育生里,他很快就发现了贺睿峰。

邓成宁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好像就从这个瞬间开始,直到长大成年后许多年,再想起诚广楼,首先出现在邓成宁脑海里的,就是高大树木旁,认真做着拉伸、高抬腿的少年。

从那次开始,他每次都坐在窗边。

那幢老教学楼的玻璃格子窗十分漂亮,有种法式的优雅。它像一个美丽的画框,框住了一幅幅画。

直到现在,邓成宁依然记得,从那扇格子窗望出去所看到的一切。

灰蒙蒙的天空,一朵又一朵的云,繁盛的树木,爬满藤蔓的教学楼墙壁,人群中认真做着热身运动的少年,以及从树木遮掩中露出一角的砖红色跑道。

少年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做训练,原地跳、小步跑、俯卧撑;有时候跟队友一起训练,一个个排队跳远、跳台阶,还有各种慢跑。

他经常心里默默计数,等着少年从格子窗外能看到的那一角跑道跑过。

少年跑步的姿态很好看,像姿态舒展的鸟,又像轻盈跳跃的鹿。

他一圈又一圈,仿佛永不停止地跑着。

邓成宁做一会题,就看看他。

那时候邓成宁才知道,原来体育生的训练那么辛苦。有时候训练完,少年一步步慢慢走回诚广楼下,最后倒在空地上,一动不动躺好久。

体育生们的训练时间很长,比奥数班还长。常常是奥数班都下课了,他们还在做最后的放松练习。

天天这么累,晚上回去还如何保持专注在学习上?

邓成宁觉得贺睿峰的524名,是可以理解的了。

后来,邓成宁不自觉开始等。奥数班下课了,他不走,同学们讨论结束了,他还不走。他坐在窗边,等体育老师吹集合哨了,他才背起书包下楼。

等他慢悠悠走到楼下,很大概率就能碰见换好衣服准备回家的贺睿峰。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校道上走着,能够一直走到离校最近的公交站。

这时候,邓成宁会停下来等公交,贺睿峰会继续往前走,去搭地铁。

邓成宁第一次感到一种没有缘由的快乐,仅仅只是因为他远远跟在贺睿峰身后,看着贺睿峰的背影。

再后来,邓成宁差不多算准了体育生训练的时长,每天都在教室磨蹭到体育训练差不多结束的时刻,才回家。

有一两次他没算好时间,跟要回家的贺睿峰在校道上碰了个正着。

贺睿峰跟朋友在一起,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他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回去后,他懊悔了很久,认为自己表现很糟糕,做不出微笑表情的脸一定很冷漠。

即使如此,那时候的邓成宁还是认为,这种突发的荷尔蒙会过去的。即使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像个狂热者一样,偷窥、跟随。

就在他反反覆复为自己制造这种偶遇而一会开心一会痛苦的时候,他妈妈终於聘请到了新的司机,开始接送他上下学。

这一天放学的时候,邓成宁控制不住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