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与行聘队伍一起来的,还有宫里一位女官苏姑姑。
苏姑姑比之前那个李嬷嬷年轻些,品阶却比她高,而且她虽是教导人规矩的,却不一味严厉,平日说话和风细雨,让人一见便有好感。
这日学完规矩,苏姑姑回了自己院里休息,芸香让小丫鬟打来热水,给薛静姝洗漱。
柳儿在一旁捏着胳膊,薛静姝见了,便问:「是不是累了?」
柳儿摇摇头,「不累,苏姑姑比李嬷嬷好多了,人长得又漂亮,说话又温和,跟她学规矩一点都不累。」
薛静姝闻言笑道:「从前不知你还是这么喜好颜色的人,若苏姑姑长得不好,你是不是就觉得累了?」
柳儿掰着指头嘻嘻笑道:「世上有三好,好食美人和财宝,小姐你都不知道么?」
薛静姝嗔道:「什么世上三好,分明是你心头三好才对。」
「都一样都一样啦。」
薛静姝洗了脸,又想起一事,「除夕当夜收到那两个金裸子,你还回去了吗?」
「还了,」柳儿想起那两个经了自己手又溜走的大金裸子,心下有些肉疼,不过想想不是自己的东西,拿在手中也觉得不踏实,「正好那天小姐你入宫,他又来了,我就还给他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柳儿歪头想了想。
那天薛静姝进宫,院里伺候的人都回屋偷闲,她在院子里磨香粉,忽然听到树上有人打了个喷嚏,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大将军又来了,他是似乎对香粉的味道十分敏感,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
柳儿忙把那些粉收起来,又对他说了句稍等,回屋把那两个金裸子拿出来。
那人打喷嚏打得满脸通红,一张冷脸看着也不怎么冷了,也没空拿凶眼瞪她,柳儿就把金裸子往树上一挂,对他道:「你今天来得不巧,我家小姐进宫去了,这两个裸子她让我转交给你,你收回去吧。」
然后那人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一直就打喷嚏,没空说话。
柳儿挠挠脑袋,对薛静姝道:「他没说什么,我看他是被香粉熏怕了,这段时间都没出现。」
薛静姝点点头。
柳儿还是有些疑惑,道:「小姐,你说他来做什么呢?每次就躲树上,一句话也不说。」
薛静姝正要说话,恰芸香端着晚饭进来,两人便止了话头。
芸香特地把一碗水晶燕窝粥端到薛静姝面前,「这是苏姑姑交代的,按照宫里御膳房的方子熬煮了两个时辰,以后每天一早一晚给姑娘吃两碗燕窝,这样等到大婚那日,姑娘的肌肤就会顺滑细嫩得跟绸缎一样了。」
薛静姝笑道:「若真有那样神奇,天底下的燕窝早被人吃绝了。」
芸香不赞同,「姑娘不知,燕窝这样的好东西,又不是什么人都吃得起的,早年府里有两位姨娘,为了一碗燕窝还在厨房门口就打了起来哩。」
柳儿道:「不管有用没用,小姐你就试一试嘛,要是真的有效,那咱就赚大啦。」
芸香捂着嘴笑,「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陛下有福了。」
「咦?」柳儿奇道:「小姐是我的小姐,怎么会跟我无关,倒是你说陛下,为什么跟陛下有关?」
她六七岁就去了庵堂,如今虽然十六七岁了,可男女之事一点都不懂,自然听不出芸香话中的暗示。
薛静姝这些日子经过苏姑姑教导,虽还未全懂,却也隐约知道了一些,她看了芸香一眼。
芸香话一出口,就知越矩了,眼前这是三小姐,将来是尊贵的皇后,不是她素日里可以随意取笑玩闹的姐妹。
她慌得低了头,见柳儿追问,薛静姝又意味不明地看她,更是不知所措地揪着帕子。
好在薛静姝并未追究,只道:「你先下去用膳吧。」
芸香如蒙大赦,连礼数也顾不全,匆匆退下了。
柳儿看她慌慌地跑出去,又回头看看低头喝粥的薛静姝,困惑地皱了皱鼻头。不过她本不是爱追根究底的人,见她们不说,也就不打算再问,只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薛静姝见她管自己干了别的事,心里暗暗松口气,说实话,若柳儿追问,她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
次日苏姑姑又来,只是这次,她却把柳儿遣去屋外,只单独教导薛静姝。
薛静姝见这架势,心头微微一跳,已经有所预料。
果然,就听苏姑姑仍是轻声慢语道:「昨日讲了合卺礼,今日再来说一说床笫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