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姝眉头微微皱起,又问:「太皇太后近日身体可好?」
小内监老老实实道:「太皇太后身体安康,今日福公公来崇德殿回话,她老人家午膳进了一整碗米粥。」
薛静姝点点头,道:「请公公回陛下,成亲之前,我不方便再与他见面。」
那小内监愣了一下,呆呆抬头看她,「这、这……」
他显然不如他师父德公公机灵圆滑,眼下这情况,足以让他不知如何应付。
薛静姝见他圆头圆脑,面相还有几分稚嫩,语气又缓和了些,「劳烦公公了,你只需与陛下如实说便可。」
小内监只得点点头。
柳儿过来送他出门,到了院外轻声道:「公公,我家小姐这几日学规矩累着了,今日休息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请公公在皇上面前呈清情况。」
小内监这才恍然,被芸香送出去了。
柳儿回到院里,见薛静姝还站在门边,便把她扶进屋去。
薛静姝坐在窗前,院子里的泥地上,零星一点绿意冒了头。
漫长严寒的冬天终於要过去,春天快来了。
柳儿又摸摸她的额头。
薛静姝轻笑道:「放心吧,真的没有发热,吃了那么多温补的药,我的身体还不至於那样孱弱。」
柳儿担忧道:「小姐,你这样回绝了皇上,他会不会生气?」
薛静姝面上笑容转淡,她不进宫,一来确实是与风俗有关,不好与皇帝见面;二来,则是今日看到那些春画的缘故,她再冷静,也无法在今天就自若地与他见面,甚至因了那些画,她心里开始害怕与他见面。
但她只道:「没事,之前我就与皇上解释过了,他知道的。」
两人正说着,就见院门口一抹鹅黄一闪,偷偷摸摸闪进院子里来,又迅速把院门关上,那一副小心做贼的模样,不是薛静婉是谁?
她最近被秦氏关在屋内学规矩,已经数日不曾来串门了。
薛静姝好笑道:「婉婉,你做什么?」
「嘘——」薛静婉忙大大嘘了一声,又从门缝里往外瞧,见无人跟来,才拍拍胸口蹑手蹑脚往院里走,「三姐姐,你这里给我躲一躲,舅母来家里了,娘让我去见她,我才不去。」
薛静姝问她:「舅母来做什么?」
薛静婉皱皱鼻子,一脸厌烦,「娘亲已经没打算让我和表哥结亲了,可是舅母不死心。哼,从前怎么不见她这样巴上来,还不是见三姐姐要做皇后了,想攀点好处?总之我绝不会嫁给表哥,娘要是敢逼我,我就、我就学人私奔!」
薛静姝原本含笑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笑容却收了起来,「又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也不想想就说出口了?」
薛静婉摀住嘴,眨巴着眼睛看她,讨饶道:「我、我就随口说说,没真的想,三姐姐你别生气,我不会再乱说了。」
薛静姝看她一眼,摇摇头,道:「若真被逼到急处,就是你要跟人走,我也是支持你的,只是你不该什么事都没做,就瞎喊起来。俗话说『没做贼事却说贼话』,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说话不经思考,传出去给人听见,无端端做了别人的谈资笑柄,到头来名声不好听,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薛静婉虚心受教,老老实实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丫鬟寻来,说舅太太已经走了,她才回去。
柳儿正准备关院门,却见外头又来了人。
这次竟是德公公来了,还带了位太医来。
德公公道:「陛下听闻娘娘身体不适,特让奴婢带张太医前来为娘娘看诊。」
他一面说,一面偷着观察薛静姝面色,见确实不太好,心内点点头,回去可以跟陛下回话了。
太医给薛静姝诊过,说了几句忧思过重,损伤心脾之类的话,又留下一个方子。
德公公恭恭敬敬道:「请娘娘安心静养,陛下盼着娘娘早日康复。」
薛静姝客气道谢。
德公公退到院外,又请芸香带他去苏姑姑住所,在苏姑姑处好生交代了几句,方才离去。
苏姑姑目送他走远,神色有些微妙。
当日来薛府之前,太皇太后就把她叫去叮嘱过了,未来皇后身体孱弱,让她一定担待些,千万不可过於严苛。
今日陛下又派了德公公来,说那些繁杂规矩,娘娘要是学不下就不必学了,反正陛下会了就行。
——既如此,还要她这引教姑姑做什么?让陛下自己来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