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太皇太后都不曾说什么,那她,也就只做好老人家托付给她的事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自从那日皇帝与她说了安亲王恐怕有不臣之心后,薛静姝想起来,安亲王身边的那个侍卫,若果真是柳儿的亲哥哥,等他日,皇帝将安亲王拿下,那侍卫是不是也逃脱不了干系?
安亲王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皇帝信任她,才会对她说,薛静姝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就算她与柳儿再亲近,也不会对她透露半分。
只是,想着柳儿以后恐怕要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到底有些愧疚。
皇帝见她没说话,问道:「皇后在想什么?」
薛静姝心中权衡一番,还是将安亲王身边那个侍卫的事说了,又道:「那名侍卫恐怕也知道了自己与柳儿的关系,我担心,若安亲王知道了这事,不知是否会利用那个侍卫做些什么,请陛下做好防备。」
皇帝点点头,又问:「皇后是否还有所担忧?」
薛静姝并不想对他隐瞒,又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对柳儿的几分愧疚与他说来,「陛下不知,我与柳儿面上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我从七岁到十七岁,一直住在城外庵堂,这十年里,别的人渐渐走了,只有柳儿与我相依为命,我身体不好,一直受到她诸多照顾。我知道,安亲王犯下的事无法饶恕,只是想到柳儿好不容易得知世上还有一位亲人活着,却不久之后又要失去他,心中有些不忍。」
皇帝拍拍她的手,说:「皇后多虑了。就算老八真的有谋反之心,祖宗也早就立下了规矩,褚家弟子,永远不能将刀剑对着自己的血脉之亲。
「就如当初大皇兄身边的人擅自给先太子下药,乃至太子薨逝,且不说这事是真是假,父皇也无法要大皇兄给太子偿命,只能将他流放。
「日后,我若要处置老八,也得照此旧例。既然主谋都能留得一命,那些从犯,最多也就如他们的主子一般,一起流放罢了。」
薛静姝松了口气,虽说对有些人来讲,流放未必比死刑好多少,但对於他们的亲人而言,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若幸运,遇上了大赦,那有生之年,也还能够再见上面,总比从此天人永隔的好。
皇帝看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松开,便说道:「今日皇后总是提起别人,可知我心里不痛快?」
薛静姝愣了一下,转头回视他。如今她已经能从皇帝无甚表情的脸上,发现他细微的心情变化。
就如眼下,她知道皇帝不过是在与她开玩笑,因此也笑道:「陛下连两个小姑娘的醋也要吃吗?」
皇帝说:「皇后方才提到之人,不止两个小姑娘。」
薛静姝摇摇头轻笑,「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怎可如此无理取闹?若让臣民们看见,不知要笑成什么样子。」
皇帝说:「一国之君也是人,九五之尊也不过肉体凡胎,曼曼难道不许我闹脾气?」
薛静姝配合着笑道:「许,怎么不许?」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说:「眼下皇后知道我生气了,该怎么办?」
薛静姝歪头眨了眨眼睛,道:「我给陛下陪个不是。」
「这就完了么?」
「陛下还要如何?」
皇帝道:「自然是要曼曼自己想,才够诚意。」
薛静姝转头看着桌子上的菜,其中有一道皇帝爱吃的蟹黄豆腐,她便用汤勺舀了一勺,放到皇帝面前的小碟子里,「陛下看,这样够不够?」
皇帝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薛静姝瞪大了眼睛问他:「陛下要我喂?」
皇帝神色坦然的点点头,「不错。」
薛静姝抿着唇,想着是否要配合皇帝,不过,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就再如他的意怎么样呢?
想到此,她又拿起那一勺蟹黄豆腐,递到皇帝嘴边。
皇帝却往后仰了仰,说:「曼曼该说什么?」
这简直是要得寸进尺呢。
薛静姝耐着性子想了想,捏着嗓子娇声道:「曜哥哥,请张嘴。」
皇帝这才准备接下,可正要张嘴,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再次退开一些,说:「曼曼用嘴喂我。」
薛静姝终於忍不住,轻轻瞪了他一眼,「陛下再不吃,我就走了。」
皇帝看无法更近一步,只得妥协,张口要吃。
这一次薛静姝却不干了,将勺子放下,「耀哥哥可知一句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举得手酸,眼下举不住,请陛下自便。」
皇帝瞪着面前碟子上的汤勺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