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姝偎依在他怀里,轻声说道:「陛下还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皇祖母要陛下送我出宫,陛下送了我一支红梅。」
皇帝微微点头,「记得。」
那一副画面似乎还在眼前,薛静姝浅浅的弯起嘴角,「陛下那时候为什么忽然要送我梅花呢?我回去想了许久,那会儿,陛下大概是为了安皇祖母的心,是不是?」
皇帝老实承认,「一半。」
薛静姝追问:「那另一半原因呢?」
皇帝将她颈边雪白的狐狸毛围紧了些,说:「红梅与你相衬。」
他至今记得第一次与他的曼曼相见的场景,曼曼披了一身纯白如雪的白狐披风,那会儿他就觉得,若曼曼手中再握一支红梅,便是冬日里极美的一幅景色了。
薛静姝轻轻地抚着肚子笑。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她匆匆从城外庵堂回来,入了皇宫,见到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那时候,她怎么能想到,那个看着面冷的人,将会在她的生命中扮演这样重要的角色。
御撵到了栖凤宫,皇帝将她扶下来。
她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体态越发的沉重,有时候她自己洗浴,看着这么一个硕大的肚子,都觉得有几分怪异。
但皇帝却每日里只要有空,就要抱着她,另一只手熟练地抚摸肚子,一点都不曾介意。
方才在家宴上,两人都没吃多少,眼下又叫小厨房端了几样吃食上来。
薛静姝如今的食量比当初刚进宫已经大了不少,不过,跟皇帝自然还是没得比的。
皇帝先让她吃完,自己才把剩余的一同席卷干净。
夜宵用完,两人洗漱睡下。
薛静姝靠在皇帝怀中,脑子里不断想着从前的事,忽然发现,皇帝的不寐之症,似乎许久没犯过了。那些熏香,自她怀孕之后已经不再用,而皇帝却没有一点不适。
「在想什么?」皇帝问她。
薛静姝便把自己的发现与他说了。
皇帝轻轻勾起嘴角,说:「曼曼到如今才发现么?」
薛静姝道:「陛下从前睡不着是闭着眼,如今睡着了,也是闭着眼,我发现不了不是很正常吗?」
皇帝点点头:「曼曼说的都对。」
薛静姝看了他一眼,「陛下这话说的,好似我本来不对,您只是让着我,才觉得我对而已。」
皇帝又点点头,说:「曼曼说的也对。」
薛静姝轻轻拍了他一下,笑道:「陛下就逗我玩吧。」
皇帝抓住她的手亲了一口,「曼曼已经许久不喊我曜哥哥了,喊一声给我听听,嗯?」
薛静姝的手被他抓住,也不缩回来,顺势摸了摸皇帝下巴上的胡茬,「陛下马上就要做父皇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让我喊哥哥?要是被孩子听见,不得让他们笑话。」
皇帝说:「若敢笑,就打他们屁股。」
薛静姝听他又说要打孩子,扬起头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陛下敢打他们,我就打陛下。」
她的力道很轻,不痛不痒的,皇帝却摸了摸下巴,幽幽叹了一口气,「曼曼心里,越来越没有我的位置了。」
薛静姝笑道:「陛下也越来越没有陛下的样子了。如今竟还要跟孩子们争,等他们大了,我必定将这些话学给他们听,好让他们知道,他们面上正经的父皇,底下到底是怎样不正经。」
「哦?既然曼曼认定了我不正经,那我若不做给曼曼看看,倒辜负了你一片期望。」
说着,他就伸出手掌,在薛静姝身上四处挠痒痒。
薛静姝到处躲,却躲不出他的怀抱,只得服软求饶。
两人正闹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皇帝刚掀起床帐,就见德公公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泪涕泗流,颤抖着跪下,泣不成声,「陛下、娘娘,太皇太后……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