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薛静姝疑惑道:「潘神医是厉将军的师弟,将军返回师门,神医不必回去么?」

皇帝道:「他们都是上清宗的弟子,所以以师兄弟相称,却不是师从同一人。此次是厉将军的师娘过世。」

薛静姝掩唇低呼,「……将军已经启程了吗?」

皇帝点点头,「昨晚连夜离京。」

薛静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自从怀孕,生下孩子,似乎就越发的多愁善感起来,听不得这种生死离别之事。

她伸手握住皇帝的手,轻轻晃了晃,「陛下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才行。」

皇帝看着她,道:「曼曼要跟我一起长命百岁。」

薛静姝郑重点头,「好,我答应陛下。」

「我也答应曼曼。」

下午,薛静姝午睡醒来。柳儿正坐在床脚守着她,手中摆弄着一个小香囊。

「娘娘醒了?」见她醒来,柳儿忙起身扶她坐起,又倒了杯温热的水给她润口。

薛静姝将茶杯递还给她,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柳儿把香囊拿出来,邀功道:「我记得小时候,家乡的老人家都说,刚出生的小孩子佩戴香囊,可以驱邪避祟,我打算给小皇子跟小公主各做一个,娘娘你看我的绣功如何?」

薛静姝接来仔细看了看,赞道:「不错。」

柳儿喜滋滋道:「很快就能做完了。方才小皇子醒了一次,又睡着了,小公主一直没醒,要不要抱来给娘娘看看?」

薛静姝摇摇头,「不用,让他们睡吧。柳儿你坐下,我们两人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柳儿便又坐在床下的脚踏上,靠着床沿,一边跟薛静姝讲话,一边继续手上的活。

薛静姝问她:「你这段时间,跟你哥哥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柳儿说道。安亲王之事,她哥哥虽然侥幸没有受到牵连,但她身为皇后的侍女,无论如何也该避讳一些。因此,在知道哥哥安然无恙之后,她就没有再跟他联络。

薛静姝轻轻拍拍她的肩,道:「其实你不必如此谨慎。如今,怀有异心的人都被铲除了。就算被人知道你哥哥曾经是安王的侍卫,只要我不在意,陛下不在意,就不用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柳儿笑着摇头,「没事的娘娘,我知道哥哥好好的,而且还离我不远,这就够了。」

「也罢,我准许你随时可以出宫,你若什么时候想去见他,和我说一声,直接出去就是了。」

「好,谢谢娘娘!」

薛静姝又问:「对了,你知不知道厉将军离京之事?」

柳儿奇道:「他走了吗?为什么?」

「我听陛下说,将军师娘过世,他应该是回师门奔丧去了。」

「啊……那他应该、应该很伤心吧?」

薛静姝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问她:「柳儿,你知不知道将军每次在屋顶上、在树上,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镇守皇宫,防止坏人进来么?我之前气他打了我哥哥,后来想想,哥哥做的确实不对,将军阻止他,也是职责所在。」

薛静姝却道:「有没有可能,他是为了守着某一个人?」

柳儿不知想到什么,悄悄的看了看她,又悄悄的看了看她,点点头,小声说道:「有可能。」

薛静姝哭笑不得,「他看的可不是我。」

柳儿立刻点头,「对对对,不是娘娘。」

薛静姝岂会看不出她的敷衍,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看来柳儿压根没有开窍。

她索性问道:「如今你哥哥就在京城里,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出宫嫁人,和家里人在一块?」

柳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要守着娘娘、小皇子和小公主,不要嫁人!」

薛静姝见她反应这般大,只得将心里的想法放下。

小皇子小公主满月这天,京城内所有有品级的夫人,都进宫来贺喜。

两个小娃娃已经展开了,一个个粉雕玉琢,穿着崭新的衣服,被奶娘抱在怀中,就如个粉团一般可人。

小皇子在这一个月里,从六斤八两长到了十斤。小公主也长大了些,如今终於有六斤半的重量了。不过,在她哥哥身边一比,小小巧巧的模样,还是让人又怜又爱。

因为薛静姝还没出月子,两个龙子也年幼,宫中不曾设宴,只将皇子公主们抱出来给诸位夫人看过,又抱了回去。

虽然是匆匆一瞥,却也给众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个个啧啧赞叹,普天之下,怕再找不到如小皇子与小公主这般精致的眉眼了。

薛静说含笑听着,若旁人夸她,她只觉得一般,但这些夫人夸她的孩子,她却真心实意的高兴。

夫人们不敢久扰,不多久就退下了。薛静姝的母亲秦氏似乎想多留一会儿,薛静姝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单独接见她,秦氏有些失落,依依不舍的离去。

薛静姝听了宫女的回报,没说什么。

她现在虽然还没出月子,但也不必整日躺在床上,只要不去外面吹风就行,早在十多天前,她就已经经常下床走动了。

两个孩子睡在偏殿,她自己闲来无事,就过去看看他们。有一次皇帝进来,见她不在,还吓了一跳。

这些日子,皇帝越发不安分。

自从薛静姝怀孕,他确实已经忍得够久了。不过,那天太医却说,女子出了月子,不宜马上有房事,最好能等到,生产三个月之后,那会儿,身体方才算完全休养恢复好。

薛静姝都不忍心回忆皇帝那时候的表情,想一次笑一次。

时间虽已经是二月中旬,寒气却一直不曾消散。皇帝每次来,都带来些微的寒意。

这天他来时,栖凤宫内殿里安安静静的,既不见两个皇儿的哭闹声,也不见众人在旁伺候。只有薛静姝坐在烛光之下,含笑看着他。

皇帝脚下一顿,慢慢踱过来,问道:「怎么不见其他人?」

「皇儿睡了,我让奶娘将他们抱下去。」

皇帝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摸了抹,见是温热的,才安了心,「地下凉,曼曼该去床上等我。」

「还烧着地龙呢,哪里就会把我冷着。陛下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皇帝挑眉想了想,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不是春祭,也不是休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既然曼曼特地问了,那必定不是普通的日子。

他微微皱起眉头,绞尽脑汁的想着。

薛静姝看他想的辛苦,正要告诉他算了,却见皇帝猛地抬起头来,说:「今日是二月十八。」

薛静姝笑道:「陛下终於想起来了,一年前的今日,正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不错。」皇帝牵过她的手,愧疚道:「是我疏忽了。」

「这有什么?」薛静姝道,「我记得就够了,陛下忘了也不要紧,我自然会提醒你。」

皇帝揽着她的腰,轻声说道:「不会忘。那一天,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薛静姝也以为自己会记不清那天的事,毕竟当时一心只顾着紧张,却没料到事情过了这么久,大婚当日的每一个片段,她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她跟皇帝行坐帐里,礼毕下床榻之时,她因为借不着力,差点摔下来,被皇帝抱了个正着,还把盖头丢了的事。此时想来,都还觉得窘迫尴尬。

她不由戳了戳皇帝的胸口,小声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丑事。

皇帝点头道:「记得。」

「陛下那会儿心里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

「不会,」皇帝说,「我只觉得曼曼漂亮,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他一连用了三个漂亮,似乎是为了特地强调。

薛静姝心里一甜,又控诉道:「可是陛下那会儿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却把我吓坏了,以为自己让你不满意。哪知道陛下从来心里想的,跟面上表露的是两回事。」

皇帝嘴角勾了勾,把她戳自己胸口的手指抓住,放到嘴边轻轻啃了一口,「那时候若不将脸绷住,不就让曼曼看出我的紧张了么?」

「原来陛下也会紧张?」薛静姝问他。

「怎么不会,我看曼曼这样美丽,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肯定又是在骗我,」薛静姝笑吟吟道,「不过这话我却爱听。」

她用手在皇帝胸口画了几个圈,「今天正好是我们大婚整一年的日子,曜哥哥就不想做些什么吗?」

皇帝按住她的手,声音微哑,「曼曼不要作怪。」

「怎么是我作怪?」薛静姝将手挣开,推开他,作势要走,「陛下不想就算了。」

皇帝从身后捞住她的腰,搂来自己怀中,解释道:「太医不是说了,曼曼的身体……」

薛静姝挑起眼角看他,「可是曜哥哥不还有很多别的手段吗?怎么?那些话本被我烧了,曜哥哥就将上面的内容都忘了不成?」

皇帝一下将她搂紧,「没忘,怎么会忘。曼曼,你今晚可别后悔才好。」

薛静姝反手勾上他的脖颈,不服输道:「后悔的未必是我。」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却彷佛有春暖花开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