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尖叫出来,挥动的手撞在身后的架子上,双耳缠枝玉瓶晃动了两下,直直砸下来,碎成一地,有两颗褐色的小药丸随即掉了出来。
陆持盯着药丸,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外面所有的人都在,云姨娘疑心是两个人起了争执,连忙想站起来将沈棠接回来。可身子还没离开圈椅,老夫人拐杖重重一拄,「都给我坐好了!多大的人了,一点事情就大惊小怪。」
云姨娘脸上的笑容僵硬,心里都吊着一口气,「老夫人,棠姐儿胆子小得很,又不过是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我怕她惹了世子爷。世子爷现在身子还不畅快着,别惹了祸子。」
老夫人瞧都没瞧她,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当今伯恩王府表面上看着风光得很,可内里没有多少的东西。第一任伯恩王走了,长子陆端明是个不中用的,这些年宫里头还眷宠中着伯恩王府不过是沾了老夫人的光。
老夫人是个传奇女子。当年先皇即位,恰逢乱党逼压,伯恩王出兵塞北在外,还是老王妃拿了兵符调动驻守在五子林的虎字军,杀入城中,平定盛京,直有巾帼赛须眉之势。
是以在伯恩王府里,老夫人不发话,谁也不敢轻易动作了。
里面陆陆续续传来女孩细小的哭泣声,像是细密的针都在往云姨娘的心口上扎。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伯恩王,没想到男人只是盯着帘子不吭一声。
她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将牛鼻子老道在心里駡了好几遍,就怪人说的什么「进去了就不能轻易出来」,都是在胡扯,只是可怜了她的棠姐儿。
也顾不上许多,她提着声音向里面问了一声,「棠姐儿,怎么了?」
陆持将视綫收回,神色不明地盯着面前挂着眼泪的女孩,修长的手指按着肩头那处的鲜血淋漓,碾压,两处的鲜血都混在了一起。
剧烈的痛感让沈棠的整张脸都是变形的,滚烫的泪珠一颗颗砸下来,额头已经是汗涔涔的一片。
「你小姨在叫你呢。」陆持扯下女孩头上绑着的锦缎,斯条慢理地将手上冒出的血迹抆干净,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好意」地提醒着。
脑子里有千万般想法一一闪现,可面对那双骇人的眸子时,她总忍不住犯怵。
「我... ...我刚刚摔倒了,现在没事了。」
「真是个乖女孩。」陆持诱哄着,「是谁让你过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浑身一震,惊惧地看向少年,胆颤地往后面缩着,明明怕得要死,细细小小的声音仍旧在说,「不许你伤害我小姨。」
空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陆持的脑海中一一闪几个人的脸,他将染血的红绸缎重新给小姑娘绑了回去。
节骨分明的手指穿过发间,沈棠起了一身的鶏皮疙瘩,就要往后面逃走,却被人一下子就按住了肩膀。
少年伸手捡起两颗药丸,放到沈棠的手里。笑得好看,如同海棠花在风里一寸一寸地绽放,让人移不开眼。
「你瞧瞧,这府里有不少的人想要我的命呢。」
沈棠瞬间脸都白了,觉得手上粘粘湿湿,一颗心陡然沉重起来。
陆持是伯恩王府唯一的嫡子没错,可他的上头也有个能文能武的哥哥陆临。比起陆持病怏怏,喜怒无常的名声,陆临给别人的印象好了太多,年仅十六岁就考取功名入了翰林院,成了盛京城里人人称赞的好儿郎。
就是可惜是庶出的身份了,可后来郝氏无子,就将陆临记养在郝氏的名下,也能勉勉强强占了一个「嫡」子的身份。
若是说这伯恩王府有谁要了陆持的命,也只有这两个人罢了。
可小姨和她都没有一个依仗,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都逃不过一个被人算计的下场。
「你猜猜看,我要是和祖母说,周云爲了将你塞进来,特意给我下毒的,她老人家会是什么想法?」
陆持看见小姑娘瞳孔骤然紧缩,嘴角勾了勾,「我们都是想活下去对不对?沈棠,我们做个交易怎样?不然,呵。」
后面的话没说,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沈棠窍嫩的手指攥得死紧,她晓得,陆持从骨子里都是坏透了的那种,可是他提出的条件对於她来说,诱惑太大了,她只剩下小姨一个人了。
细小的声音响起,「好。」
「这点倒是比你的小姨强。」陆持说着站起身,他仅仅比沈棠年长三岁,却已经初具成年男子的体魄,身影能够将沈棠完全遮住。
面对这种体格上的巨大悬殊,小姑娘眼眶通红,警惕地看着他。
一件单薄的披风就朝着脸上盖了下来,带着点松香的味道。
「今晚你就在地上睡一晚,明早会有人送你回去的。」少年的脸隐匿在阴影里,薄唇微勾,「但是沈棠,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人。」
什么是他的人?沈棠不明他话里面的意思,有些不敢相信人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了。
直到过几日的时间,她才知道,陆持不是放过了她,而是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由头,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