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想说,何止是认识,还差点儿成了您的大外甥女婿,但说出口的话只有简单的一句:“宾利先生今年冬天在朗博恩附近的内瑟菲尔德住过,和我们认识。”
加德纳先生听她口吻寻常,并不如何亲热,便以为这位宾利先生和几位外甥女不太熟悉,只是普通邻居,一时没有多想,连忙叫男仆把人请到客厅里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不料宾利先生一进到屋里来,目光先落在窗户边的简身上,他脸上一霎那就惨白起来,极力隐忍克制住自己的视线。他先向加德纳先生的好心道了谢,又故作平静地向班纳特家几位小姐打招呼,接过男仆递过来的毛毯坐到壁炉旁边。
凯瑟琳给他让了一个位置,坐到简和伊丽莎白身边去。简态度坦然,朝宾利先生微微点头致意,又和他随意攀谈了几句,都是问卡罗琳的近况,绝不给他一丝一毫多想的机会。她既然决心要和宾利先生撇清关系,就不会让他以为她还对他心存念想。
宾利不失礼貌地回答了,只是投向简的目光偶有藏不住的黯然。
凯瑟琳简直要可怜起这位感情受挫的年轻绅士了,为了不让她坚硬的心肠动摇,凯瑟琳默默地移开视线,一心盯着窗外的雨幕。
希望明天能有个好天气。
加德纳先生有些奇怪大外甥女和这位宾利先生之间奇怪的气氛,一时间倒犹豫起来要不要和这位先生聊一聊。尽管他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拿出来做主人家的风度,热情地招呼了宾利先生一回。
宾利先生性情随和,极容易和人相处,加德纳先生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两人便一下子聊的愉快起来,叫宾利忘了这儿还坐着一位让她伤心的小姐。
宾利先生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情况交代出去,原来他正要到格罗斯维诺街上的赫斯特家去和两个姐妹妹夫一起吃饭,达西先生也要在那儿吃过饭才与他们道别,回到自己家里头和他妹妹乔治安娜一同过圣诞。他今天骑马从伦敦郊外赶回来,没想到路上居然下起了雨,马蹄打滑,将他摔了个结结实实,好在上帝保佑,他人没什么事。
简内心有所顾忌,放不开和他说话,伊丽莎白虽然可惜他做不成姐夫,但对他为人仍旧极有好感。她素来健谈,不会使话题冷场,一时间也其乐融融。
提到乔治安娜时,凯瑟琳突然看过来插了句话,说:“上一次卡罗琳小姐给简写了信,信里头也提到了乔治安娜小姐,我想她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不然您不会这么喜欢她。”
凯瑟琳说这句话里的“喜欢”时,有意用了“adire”一词来提醒他。1
虽然宾利和简的婚事不成,可出于对宾利先生为人的欣赏,凯瑟琳还是好心提醒他他亲爱的妹妹做过的事情。毕竟要是将来再闹这样一出,叫卡罗琳小姐拆散掉他哥哥的一桩良缘,宾利先生真不知该去哪儿哭了。
听到凯瑟琳的话,宾利先生表情惊讶极了:“基蒂小姐,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这种传言,我对乔治安娜就像达西一样,将她看作我的朋友、妹妹。我对她,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他涨红了脸,急忙为自己辩解。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悄悄瞟了简一眼,但简美丽的脸蛋上没有什么波动,他心底的失落又多出两分。
宾利先生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使和简分开一段时日,他也没能迅速从这段感情里走出去,仍然怀念他在朗博恩和内瑟菲尔德度过的那些美好夜晚。
凯瑟琳还没解释,伊丽莎白已脱口而出:“但宾利小姐的信里头是这么说的不错。”
可怜的宾利先生一下子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好说:“是卡罗琳误会了这件事。”
凯瑟琳已经提醒完,要怎么做完全是宾利自己个人的事情,她管不着。她便重新低下头,屈起的手指悄悄叩击着椅子的扶手,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到了五点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宾利先生还没办法离开,加德纳先生就主动提出把马车借给他,只是这样的话,他的马就只能暂时留在这儿。宾利因为不能及时赶到两个妹妹那去正心情焦急,加德纳先生这么一提议,他马上就答应下来,满怀谢意地向这一家人告别。
加德纳先生这时候拿出做长辈的架势,把手背在身后,“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那位宾利先生的事情了”
简主动解决了舅舅的疑惑:“我们曾经在朗博恩相处过一段时日,但出于种种原因”
简斟酌了一番自己的措辞,委婉说了一番在朗博恩乡下的事情,最后强调宾利先生是位真正的绅士,他本人人品没有可指摘之处。
凯瑟琳最后接过她的话,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以为他应该配一位家世相当的淑女更合适。”
加德纳先生为小外甥女的古灵精怪笑了一下,表态支持简的决定:“假使他并不能相信你的话,那你们分开倒不是全无益处。不过也许你做出这个决定过早,错失了改正的机会。”
凯瑟琳便说:“可是简没有责任等他改变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