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8 章(1 / 2)

从这天起, 太后陷入了焦灼之中。

一有空, 便问萧遥, 可是有消息了, 问得多了, 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总是在问, 便跟萧遥解释

“我这次与皇上前来江东, 主要便是为了你娘亲的诞辰与忌日, 既已有人证, 我便希望能尽快将那贱人揪出来, 在给你娘亲上坟时说一声, 好告慰她在天之灵。”

萧遥听了点了点头, 说道“我自然晓得。只是这事急不来。”

皇帝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虽然不发脾气,但是却时常板着那张俊脸。

萧遥这日午后从假山旁路过,听到他吩咐人多投入人手去查长公主当年之事,尤其是与沈家有关的。

她的脚步声不轻, 因此很快被皇帝看到了。

皇帝见是她, 俊脸上有一刹那的僵硬,很快状似无意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萧遥笑道“我去吉祥酒楼看看。”顿了顿, 又道“另外, 谢谢皇上帮我查当年之事。”

皇帝移开眼神,说道“这没什么,本来我便是要查的。”

萧遥见他似乎有些不自然,也想不出他为何如此, 便不想这事了,跟皇帝告别,直奔吉祥酒楼。

皇帝看着萧遥渐渐走远的背影,眸光晦涩深邃,久久没有说话。

次日上午,萧遥正和小石头说话,太后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这时有人来通报,说有自称是萧家老太爷与老太太的人前来拜见太后。

太后一听,沉下了脸,说道“不见。”

来人忙恭敬地出去了。

小石头好奇地问“外祖母,他们是谁你为何不见他们”

太后道“曾经是亲戚,后来已经恩断义绝了。”

她话说得刚烈,也做得刚烈,可是这之后,她脸上便没多少笑容了,而且时常流露出怀念怅惘之色。

萧遥见她似乎在想事情,正要带小石头离开,让她自个儿静一静,就听太后幽幽地开口“遥遥,如果养你大的人的后代,害死了你最在乎的人,你会如何”

萧遥听了,认真琢磨了一下,说道“既施恩于我,我自己来报答便是,万不能用除我之外的人命来抵了这恩情。”

太后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顿了顿,又轻声说道,“我母亲当年嫁给我父亲,是希望通过联姻与生育后代让娘家一直繁华昌盛。我出嫁之后,也希望让我外祖母家繁荣昌盛,可是我注定做不到了。”

外祖母家对她好,也养大了她,她心怀感恩,一直想着报答,将唯一的女儿下嫁,也是这个心思,因为皇帝是她抚养长大的,一定会看在长姐的面上照拂萧家。

只可惜,她唯一的女儿过得并不幸福,最后甚至死了,这一切都归咎于萧家。

这样的人家,让她如何能只记得当初受过的恩惠,继续让它长存昌盛

萧遥知道太后自己已经有了决定,便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阵,萧遥起身去吉祥酒楼。

刚走出府衙不远处,便被一辆马车拦下。

马车里走出一对年迈的夫妇,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似欣喜、似激动、似愧疚、似懊悔,种种情绪都有。

萧遥看了一眼两人,想起先前求见太后未果的萧家老太爷与老太太,便知道正是两人,面上却不显,问道“两位拦下我可是有事”

老太爷问道“你是吉祥酒楼的大厨萧姑娘,是也不是”

萧遥点了点头。

老太爷眼圈有点儿泛红,一边打量萧遥一边说道“孩子,我们是你的祖父祖母,你长得很像你的太婆。”

萧遥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两位找我可是有事”

老太爷与老太太见萧遥如此冷淡,很是受打击,身体晃了晃,很快互相搀扶着站稳了,然后由老太爷开口“孩子,我们没教好你的爹爹,以至于你这些年来受了着许多苦,是我们的不是,万幸你还活着,让我们有弥补的机会。”

萧遥听了,看向两人“弥补就不必了,我自己能靠双手吃饱饭,并不想与你们有什么牵扯。再者,恕我直言,你们养出一个要让你们白发苍苍还来赔罪的儿子,有什么意思”

两人听了这话,脸色俱是一白,身形再度晃了晃。

萧遥又冲两人拱了拱手“我还有事,失陪。”说完飞快地走了。

萧家老太爷看着萧遥走远的背影,不住地跺脚“作孽啊”

萧家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萧遥去到吉祥酒楼,问了一下得知没什么特别的事,便进厨房里溜达。

此时不是饭点,酒楼里没有客人,几个大厨有的在休息,有的则在琢磨新菜。

萧遥无事,也开始琢磨新菜。

这些年她吃过的没事不少,各大菜系都尝过,也做过,心里头有许多想法,正需要一一验证。

做出一道想法天马行空的狮子头,萧遥自己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有点怪,自己吃不下,便将没吃过的放到一旁,等夜晚时热一热,与其他剩下的菜一道拿出去给街上的乞儿。

她洗了手,正要再次尝试,忽然听到温文在厨房门口叫“萧姐姐,那位水鸭来了,说要找你。”

萧遥听了这话,精神顿时一震,忙放下手上的活儿,洗了手出来,将何老大带到自己私人的厢房,笑着问“何老大此番前来,是单纯为美食而来,还是手上有了证据”

何老大笑道“证据没有,我是特地为美食而来。”

萧遥听了倒不失望,而是问道“你想吃什么”

何老大见她脸上没有半分不悦与失望,而是直接爽快地问自己想吃什么,当下笑道“就那日那四菜一汤,可能做出来”

萧遥当即点头,让何老大等着,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还不到一个时辰,和上次一样的四菜一汤,便做好了。

何老大尝了尝,很是吃惊“我吃着这道与春共舞,和上次,仿佛又是不同的味道。”

萧遥含笑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改了做法。你吃着,感觉如何”

何老大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张先生与王先生赞不绝口的大厨,非常了不起。”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有天赋了,这是天赋惊人

之后他低下头,认真用餐。

吃完了,他忍不住再次感叹“萧姑娘,你的厨艺,只怕已经没有对手了罢。”

萧遥摇了摇头“也不能如此说。不定哪条小巷,哪个老妪,便能做出一道我不知道且拍马难追的佳肴。”

何老大道“可是我相信,当你知道之后,你一定能将这道佳肴改良,然后做成最美妙的味道。”

萧遥笑了笑,没有再讨论这事,而是看着小二收拾席面,又亲手给何老大斟茶。

何老大啜了一口茶,这才道“事隔多年,证据早已湮灭了。因此我想了个法子,不找证据找沈二当年的手下,不想运气很不错,竟找着了,而且一连串的人都找着了。”

萧遥听了,眉头微微拢起,问道“沈二的手下愿意说么若是被威胁,在关键时刻反水,那还不如别找他呢。”

何老大笑着道“我们人啊,很容易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沈二的这个手下老张头好赌,当年欠下了一大笔赌债,找沈二哭诉一番,被沈二送回了故乡,这些年,仍旧赌,日子过得很是不顺遂,因此对撇下自己的沈二怀恨在心。”

萧遥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他倒是真的愿意揭发沈二。”一顿又问,“你可是帮那人还了赌债,这本是我的事,到时这笔赌债”

何老大笑着摆了摆手“倒也不必由你来负担,因为赌坊是我开的。”

萧遥听了,站起身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以后何老大想来吃我做的菜,但凡能找到我,我绝不推辞。”

何老大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就等你这一句话了,只盼你不要与我捉迷藏,哈哈哈”

萧遥也跟着笑了起来“断然不会。”

次日上午,何老大便带了几个人来到吉祥酒楼。

萧遥看了看,见有自己见过的向福生,还有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瘦削的老翁,一个面容苍老白发苍苍的老妪,以及两个中年男子。

萧遥跟他们聊了起来,重点是跟沈二手下老张头说话,通过谈话,她肯定老张头对沈二是真的怀恨在心,便放了心,又跟老妪说话,得知老妪是沈家当年侍弄花草的徐老头的婆娘,两个中年男子是她的儿子,此番前来,也是要指证沈二的,遂起身带他们直奔衙门。

衙役们听到鼓声,出来看到是萧遥,也顾不得好奇了,直接将萧遥以及她身后的人请进来。

萧家三老爷端坐在上方,目光从何老大的脸上一扫而过,抿了抿薄唇,随后看向向福生与老张头并徐家三人,开始审问。

太后与皇帝得到萧遥让温文传过来的口信,当即便来到堂上,一言不发地听着三老爷审问。

不过,皇帝的目光不时扫向何老大,眼神很是深邃。

太后听到老张头与向福生都供出沈二,当即气得浑身发抖。

当听到老张头说出,当年沈二是如何交代他找人的,又是如何部署的,太后差点忍不住便要直接去找沈二。

之后是向福生的供述,他说出当年是如何与工友商量掳走萧遥的,成功掳走之后,又是如何带到指定地方的。

太后到底忍不住,还没听完,就问“此事只是沈二知晓么沈氏呢”

老张头听到“沈氏”这两个字,愣了一下才道“姑奶奶是在萧姑娘跑掉了才知道的,后来,老爷要杀人灭口与伪造萧姑娘被火烧死,也是从姑奶奶那里拿银子的。”

太后听得目眦欲裂,叫道“好一个假惺惺的贱人”说完,看向三老爷“萧大人,你还不差人去拿主谋与共犯么”

萧家三老爷点了点头,当即发了签与文书,前去捉拿沈氏与沈二。

太后又道“萧家在当地是大族,怕要阻拦的,带上哀家的侍卫一同去”

萧家老太爷与老太太在太后露面当日便求见过太后,未果之下,隔了多日再次前来,也想顺便见一见自己的孙子孙女,但最终未能见到太后,而且虽然见到萧遥,但是得不到萧遥的承认,一颗心很是煎熬。

回去了,越想越生气,第二日一早便一同到萧大老爷的宅子,骂了萧大老爷一顿。

至于沈氏,虽然站在一旁行礼与给萧大老爷求情,但都被两人直接无视了。

萧大老爷听着父母的数落,忍不住道“爹,娘,我兑公主是混账,我知道,可是你总不能事事怪我罢。遥遥走丢,纯属意外,谁也不想的。再者,月娥是无辜的,这些年为我生儿育女,不仅得不到你的承认,反而还要受尽委屈”

萧老太爷听到他此刻还要为沈氏求情,忍无可忍,顾不得他此刻还带着伤,上前就是一巴掌

“昨儿,我见到遥遥了,遥遥问我,养出一个让白发苍苍的父母去赔罪的不孝儿有什么意思,我没法子回答她。如今我想想,倒觉得应该回她,的确没意思,还不如当年溺死了你”

萧大老爷这些年都不曾被这样打过,骤然挨了一掌,惊呆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直到萧四姑娘与萧二公子的惊叫声纷纷响起,这才回过神来。

老太太也回神,她心疼儿子,忍不住道“你说便说了,何必上手打他都一把年纪可以做祖父了,还能打么再者,他本身便受了伤了,你还打。”

老太爷愤怒地道“我何止打他,我还想杀了他这么个糊涂东西,活着又有什么用”

萧四姑娘一边帮萧大老爷搽药,一边道“祖父、祖母,我不知你为何要打我爹爹。若说是因为姐姐的事,那是意外,不是爹爹的错,怎么也怪不到爹爹身上去。难道爹爹便愿意自己的女儿叫人掳走么他也不想的啊”

萧老太爷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家不要插嘴。”

萧二公子见萧老太爷定是要怪自己的父母,忍不住暴躁地走来走去

“又是为了那个萧遥的事是不是她被人掳走,是她倒霉,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凭什么三天两头,我们家便要为了她倒霉我可受够了,难道是爹爹故意让她被带走的么说到底,是萧遥她娘派给她的人不靠谱,和我们任何人都无关”

萧四姑娘帮萧大老爷搽了药,又去扶起一直跪着的沈氏,柔声道“娘,女儿扶你去休息。”

她作为一个女儿,无法接受祖父祖母对自己母亲的蔑视与不屑,就她所知,她娘亲并没有错,毕竟就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男子不纳妾的。

公主出事,归根到底是萧遥被掳走,可是这些,与她爹娘又有何相干

诚如二哥所言,守在萧遥身旁的,可都是公主的人

按照大户人家的默认规则,萧家不仅无须觉得对不住公主,反而还可以找公主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