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太难过,」贾史氏随口安慰道:「等你养好身子,自然有机会可以再爲老爷开枝散叶。」
这话纯粹是个空话了,谁不知道喜姨娘身子受损严重,莫说再给老爷生儿育女了,怕是以后都得缠绵病榻,连伺候男人都难了。
喜儿按着小腹,眼眸微冷,但仍低声道:「是婢妾没护好小哥儿,没能给老爷还有太太再添一子,婢妾对不起太太。」
赖家的上前安慰道:「唉,也是哥儿的运道不好,偏生遇上了芸姨娘,你也别太难过,也算是恶有恶报,芸姨娘前些时候去了,也算是给小哥儿报了仇了。」
喜儿抹了抹泪,低声道:「妾身有一事关於芸姨娘和老太太的,不知该不该说……」
「哦!?」贾史氏眼眉微挑,如果只是一个芸姨娘,人都死了,她也懒得计较,说不定还懒得听,不过谈到老太太,贾史氏便起了几分兴致。
这次弄走芸姨娘之事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从头到尾不见老太太出手,或着是做些什么,这难免让她有些不安了,听到喜姨娘得知关於芸姨娘和老太太的事情,贾史氏心下一紧,连忙道:「快说!」
喜姨娘一望左右,似是有些爲难。
赖家的会意,连忙将其他人打发出去,主动掩了门,低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
喜姨娘低声说了几句,贾史氏和赖家的不约而同的溱近了听,突然──
喜姨娘猛地冲向前,掐住贾史氏的脖子,厉声道:「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贾史氏措手不及之下,被喜姨娘推倒在地上,铛的一声,贾史氏跌坐在地上,但喜姨娘仍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嘴里不住喊道:「是你!是你害死我儿子。」
赖家的大吃一惊,连忙拍打着喜姨娘的手,「喜儿你疯啦,害死小哥儿的是芸姨娘,与太太无关啊。」
喜儿颠狂的吼着:「是不是你们心里有数。」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以往在太太房里伺候时也曾听人说过一嘴,好些上等的香料里都含有麝香,麝香虽是堕胎药,但不过是闻闻,那有可能会那么厉害,除非……那不是普通的堕胎药。
满府上下,除了老太太和太太之外,谁有这等厉害的堕胎药,但老太太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对自个孙子下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太太了。
赖家的心中一紧,瞧着喜儿疯颠的模样,一时间竟不敢说话了。
眼见贾史氏被喜儿掐的直翻白眼,赖家的心下惴惴,死命拉扯着喜儿的手,怒道:「你快放手,太太如果有个什么,你老子娘也得跟着吃瓜落。」
提到老子娘,喜儿的手微微一顿。
就趁着这一顿之间,赖家的和其他丫环一起上前拉开喜儿。
贾史氏一边咳嗽着,一边恨声駡道:「拉出去,捂住嘴,打死!」
喜儿她根本是疯了,这个疯女人,绝对不能留。
喜儿被仆妇们拉扯着,眼见就要被拉离荣禧堂,她突然疯狂的笑了。
「我死之后,必化爲厉鬼,定投入你腹中爲汝子,让你这辈子不得安宁!」
喜儿最后的诅咒还是如针一般的紧紧插在众人的心上,一瞬间,整个荣禧堂上下人等都吓傻了,瞬间尽是一片死寂。
还是赖家的先惊醒过来,气的大喊:「还不快拉出去打死!」
喜儿笑了,那个眼神让所有的人都打从内心里发毛,她的眼神望向谁,谁的心就突的一下,尤其是贾史氏,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喜儿临死前的那个眼神还有那一句话。
「我死之后,必化爲厉鬼,定投入你腹中爲汝子,让你这辈子不得安宁!」
这句话,让贾史氏终生难忘。
贾史氏病了,被喜儿给吓病的,一开始贾史氏还顾着自己的面子,说什么也不肯请大夫,还是贾代善知道了,二话不说让人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一按着贾史氏的腕间,太医眼睛一亮,轻咦了一声,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赖家的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太太明明病的厉害,太医脸上竟然还有笑意,这是什么意思?赖家的急道:「太医,我家太太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微一沉吟,「你家太太上次换洗是什么时候?」
赖家的打从心底发寒,一时间竟恐惧的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道:「太太的小日子冲了三天了。」
而喜儿……正好是三天前死的。
太医笑道:「那便就是了,恭喜国公夫人,你有身孕了。」
他们做爲太医,最喜欢的便是诊到喜脉了,特别是像贾史氏这般成亲多年,但始终无子的妇人的喜脉,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整个荣禧堂中竟是一片死寂,一点子喜气都没有。
成亲多年,总算怀有身孕,本该是件好事,但此时此刻,贾史氏满脑子只想到一句话:「我死之后,必化爲厉鬼,投入你腹中爲汝子,让你这辈子不得安宁!」
贾史氏只觉得混身发冷,如坠冰窟一般冷的动弹不得。
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