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狂士楚歌(1 / 2)

“咚咚咚”

仿若云鼓落在耳畔,紧随而来一句“四更天,御晨寒”,杳然梆声将郑平从混沌无觉的迷雾中引出,一点一点地敲醒他的意识。

僵冷的指节缓缓蜷起,复苏的双目瞑然微睁。恢复知觉的刹那,郑平感到一股直入骨髓的寒,浑身像是被山石碾过,无一处不疼痛。

等视觉回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迎面对着农家大院的门扉,与黢黑的夜空相顾无言。

他坐了起来。

“这是何处”

他分明记得自己与“云林七贤”联手对抗“核心”,突破重重困障毁了那方牢笼,怎又会出现在这古色古香的庭内

不等他再作思虑,从臀部传来的冷意打断他的疑惑,连带着其他部位的清凉给了他一个透心的冷颤。

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条,只穿了一件类似短裤的“犊鼻裈”,在这个夜温约为五、六度的户外堪称不畏严寒的勇士。

借着下弦月的胧光,依稀可见暴露在外的身躯上布满了淤青与伤痕,仿佛才被人套了麻袋打过一样。

郑平立即垂手搭腕,替自己按脉。

脉息微弱,陡然渐强,好似死而复苏之状。

他恍然明白这大约是传闻中的“借体还魂”,等到虚弱冰冷的身体恢复少许气力,他徐徐起身,走到三尺外的水井旁,汲了半桶水。

郑平拎着这半桶水,拖着虚浮的脚步进屋。

这座屋子是典型的“一堂二内”民居,他任意选了一间卧室,推门而入,只扫了一眼,便确定房中无人。

房内很黑,郑平却似不受影响,阖上木制的门板,在角落的矮几上找到一盏油灯与燧石。

点亮油灯,火苗在云兽的衔口中跳动。郑平借着暗昧的光线,粗略地将房中的景象扫入眼中。

一张挂在墙上的藤榻,几口箱箧,两只矮几,以及一个盛着铜盆的木架子。

身上的疼痛随着体温的回暖逐渐明晰,郑平打开箱箧翻找,未找到任何药材。

他便取了水,倒入铜盆,找了块干净的丝绢清理身上的污渍。

在水被染浊之前,明亮的铜盆照出一张年轻而桀骜的面容。

“啪”

水被沾满泥污的丝绢搅混。郑平匆匆擦去身上的尘土,取下藤榻,用刚找出的衾被把自己裹成一颗圆润的蚕。

捂了大半天,那行尸一般冰冷僵硬的身子才终于缓过劲来。

四更天,约莫是凌晨1至3点,离宵禁解除还有几个小时。

虽然不知道这是何处,可但凡古代,大多有“宵禁”一说,在非特殊情况的前提下,官方不允许平民在天黑的时候出门晃荡,否则严惩不贷。

而他初来乍到,人事不熟,即便可以用“急症就医”之名躲过宵禁令的惩罚,也没法在摸黑的情况下迅速寻找医馆。

在“冒险出门吹冷风,极有可能加重病情”与“苟在床上躺一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睡到天亮”之间,郑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然而,才闭上眼睛不久,郑平就做了一个险些让他面目扭曲的梦。

梦境的开始,是一个狂傲不驯、意气狷狭的青年,不屑地对劝他去司空属官陈群、荀彧等人那儿找寻门路的学子道

“杀猪卖酒之辈,岂可让我屈从”

“荀文若荀彧徒有虚表,借着俊秀的面容去做吊丧的事罢了。”

说完,似犹不满足,又将“司空”账下的其他幕僚、武官全部喷了一遍。

“荀公达荀攸之辈,可叫他独守坟茔;郭奉孝郭嘉其人,可叫他捧卷念赋”

听到这,郑平蓦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画面有些眼熟,仿佛似曾相识。

他将脑中的数据迅速过了一遍,发现以上几句话像是三国演义里某个叫祢衡的狂士当着曹操的面贬低曹营所有人的场景。

虽然用词和记忆中的不完全对得上,但内涵基本相差无几。

郑平被迫倾听青年的慨然陈词,听他一个不漏地把曹营有名的人物挨个喷了一遍,什么“程昱张辽许褚于禁”,一个都没放过,最后还来了个点睛之笔的总结

“除了以上诸人尚能赞一句可圈可点,其余匹夫,皆不过是无骨屏风、酒囊饭桶、案上俎肉罢了。”

把曹营的中坚力量全部损了个遍,最后还要强调“上面几句都是我发自真心的夸赞,剩下的花瓶、饭桶以及菜鸡,连让我提一嘴都不配”

即便是以“口不留德”著称的郑平,此刻也不得不震惊于青年拉仇恨的能力。

随后,他有幸目睹了青年的各种作死四处损人,脱衣鼓曲,击鼓骂曹,把曹操气得胡须倒翘,恨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