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手沉默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拍了下薛邵龙的肩膀,斟酌了一下语言,委婉的道“世事无常,也不能过早的下定论,况且我记得你并不热衷于美色。”
“我不好色,但会好奇,”薛邵龙清了下嗓子,道“闻名天下的折梅赋,二哥听过么正是我一位叔爷爷为玉十七娘所写。”
他的父亲与祖父皆是当世大儒,而祖父有一位私交甚密的同窗好友,名叫江别月。
昔年,江别月在崇州对一个美人惊鸿一瞥,神思恍惚三日,叹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后写下一首折梅赋,赠给佳人。
美人早逝之后,他来崇州吊唁,只见坟头红梅盛开,坟中一具空棺,还以为玉十七娘是天上的梅花仙子,在死后羽化登仙了。
铁手“”
他的情敌如此之多,连大儒也包括,或许这个多年好友也对玉十七娘有几分情思。
薛邵龙一摊手,道“我小时候就是跟他学诗文,老头儿天天跟我念叨,念叨多了我就好奇,这不长大后就跑来崇州了么。”
铁手叹道“可惜,玉十七娘不是羽化登仙,而是在嫁人之后被方士剥皮而死。”
她的夫家说玉十七娘思夫心切,急病而亡,抬出一副棺材就葬了,谁也不敢质疑。
倾慕她的人这样多,或是为了美色,或是为了名利,可只要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句“出嫁从夫,父死从兄”,就断绝了所有玉十七娘的希望,他们帮不了她。
二人又浅谈了几句,薛邵龙收到了一个信号,不得不对铁手告辞,道“江西四盗被抓回来了,可被芳月夫人放出去的凶犯还有不少,小弟职责所在,就不陪二哥了。”
大牢里的犯人,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手上都有人命,把这些人放在外头可不安全,为了缉凶,薛邵龙一晚上只睡了一个时辰,今日一大早还来陪铁手查案。
铁手略一点头,道“若是能找到芳月夫人私放犯人证据,也一并送往神侯府。”
薛邵龙一口答应,道“没问题,稍后我再去一趟城门口,让守卫留意一下可疑人士的行踪,二哥不是说方士会来崇州么”
他道“等我干完活亲自去给你盯着。”
铁手心中一暖,温厚的手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才要开口,就被薛邵龙一句话堵了回来,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字。”
与薛邵龙分别之后,铁手没有立刻回客栈,而是问了几个路人,来到了玉十七娘生前的住处也就是被李夫人卖掉的玉宅。
看得出,玉秀才很有几分家财,所以才如珠似宝的养着十几个女儿,夏日在小院里吟诗作对,冬日就去折梅煮雪,很有情趣。
不过现在,玉宅已经几番转手,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了,铁手停留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让画中的美人出来,看一眼生前的家。
一个抱着洗衣盆的妇人路过,见他面带犹豫之色,踌躇不前,不由问道“这位侠士是口渴了吗可以随奴家去喝一碗水。”
铁手见她满面风霜,一双手满是开裂的口子,心中很是同情,摇了摇头道“喝水就不必了,请问夫人这里可曾是玉宅吗”
妇人一怔,手中的洗衣盆差一点砸到地上去,勉强笑了下,道“是是,三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玉宅,从前父亲施粥时,不少受过恩惠的人都不知这里。”
铁手一惊,道“夫人是玉家的女儿”
玉秀才是一位善人,常与女儿去城门口施粥给穷苦人家,不想他身死之后,女儿竟然流落到了这样的境地,实在是令人唏嘘。
妇人擦了下眼泪,道“奴家正是玉十三娘,昔年有个妹妹叫十七娘,是个名动崇州的美人可惜家道中落,十几个姐妹受不得世道磋磨,只剩下我以浣衣为生了。”
“”
铁手怀中的人皮画卷动了下,似乎其中的美人也心有所感,若不是烈日当头,几乎就要当场化出人形来,与玉十三娘相认了。
他安抚的点了下画轴,心中的一个猜想已缓缓成型,询问道“夫人的父亲也算是薄有家财,生前又与人为善,怎么会”
听到这未尽之语,玉十三娘不由得眼圈一红,自怜自艾,幽幽的道“可恨奴家那兄长,在狱中畏罪自尽了,还有嫂嫂”
她掉了几滴泪,道“奴家的十几个姐妹自幼娇生惯养,除了诗文女红,对其他一概不通,只有嫂嫂是商户出身,懂得管家,兄长死后她就卖掉了玉宅,一夜卷走了所有家财,让我们几个姐妹从此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