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发现自己是个没用的小保镖，於是要收回之前的佣金了么？陈曦吓坏了，只觉得陆征在这一刻无比地可怕，然而陆征也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总是冷漠硬朗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无奈，抬手揉了揉这小姑娘的头发。

「不会。」

「什么不会？」

「我不会解雇你。」

这句话叫陈曦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好奇地问道，「那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我不该提到你的伤心事。」见陈曦看着自己突然不吭声了，陆征一双大手压在自己的方向盘上，努力叫自己冷硬的脸变得柔软，对陈曦轻声说道，「陈曦，我不想伤害你。」

他就算缓和了表情，可依旧带着几分冷酷与冰冷的味道，然而陈曦的眼睛却在慢慢张大，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不怪你，因爲你也不知道呀。」她觉得陆征对自己道歉是不对的，他幷没有伤害自己什么，急忙继续说道，「你对我道歉，我觉得很怪。」

她坦然地承认自己不喜欢陆征对自己道歉。

爲什么，她也不知道，可是就是不习惯陆征对自己这样妥协。

他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人。

爲什么要因爲她的原因就道歉呢？

「你不需要道歉，真的。」她垂着小脑袋有些委屈地说道。

陆征看着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突然勾了勾嘴角。

「如果你不想我总是对你道歉，就该把你的事都对我说，叫我不会某一天又提起你的伤心的事，叫我觉得伤害了你。」

见陈曦茫然地仰头看着自己，陆总摆出了一副商业谈判糊弄各路对手的智商，见陈曦眼神很迷茫，显然被自己说晕了，微微挑眉，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们是朋友。作爲朋友，我们无论是什么都应该自己分享，你说对么？」他顿了顿，缓缓地说道，「陈曦，在你的面前，我没有秘密。可是你却隐藏了你很多的秘密，这对我不公平。」

陈曦头昏脑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英俊的男人。

「不公平？」

「对。这是对我的不公平。」陆征平静地说道。

「我很失望。」他对陈曦继续说道。

陈曦楞住了，咬着嘴角看着陆征。

「朋友都是这样么？」她的朋友不多，可是小曲和陈美美们都没有要求完全了解自己的呀。

「当然。做朋友当然要彼此坦诚。」陆征冷静地点头，见陈曦露出几分犹豫，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比如你的家人，比如你如果有什么麻烦，都要告诉我，我来给你解决。」

他说得这样义正言辞，陈曦犹豫了一会儿，专注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严肃的英俊的陆总，很久之后挠了挠自己雪白的脸轻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呀。我的家里人都，都过世了。所以也没有什么麻烦。不是很麻烦。」

她垂头对了对手指，却没有见到陆征的眼睛微微一缩。

「都过世了？」他轻声问道。

这一刻，一切曾经遇到这小姑娘的画面全都迅速地划过了他的眼前。

她害怕，甚至不敢把陌生人带到家里的地址。

没有新衣服穿，每天都穿着旧校服。

她拼命地打工，甚至早上就出门去发报纸，却没有人给她做饭，还有很多很多……她羡慕地在姜家的别墅里抱着大大的玩偶不愿意撒手，那幷不是因爲女孩子喜欢，而或许只是因爲她……没有。她羡慕姜家的亲情，用那样渴望的眼神去看着姜总一家人的互动，笑容软软的，被姜夫人摸一下头就幸福得不得了。

她背着最破旧的书包，一支笔上都还粘着胶布。

她那么想要钱，小气又吝啬，可是陆征现在想想，却觉得心里发疼。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

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家里没人了么？」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地问道。

「我十八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要担心。」陈曦看见陆征投向自己的目光，急忙安慰他说道，「而且我现在已经快要习惯了。真的，我现在也没什么，反正有住的地方，能赚钱吃饭，还有可以考大学，我不需要同情。」

她最后几个字充满了认真，哪怕是这样的时刻也绝不想要别人的同情还有怜悯。

陆征垂目，目光专注地落在她那双雪白柔软的手上，许久之后，抬头，伸手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记。

「没有同情你。」他面无表情，一副黄世仁的扒皮嘴脸冷冷地说道，「手机买好，现在你要开始做事。警醒点！不然解雇你！」